傍晚,钱飞习惯性地说:“李木紫,请帮我去寺里食堂买斋饭。”
李木紫好奇地说:“咦,难道你不是已经辟谷了吗?再说你的腿也好了。”
钱飞一拍脑门,他把这事忘了。多么令人愉悦的遗忘啊!
忽然,他打了一个寒噤,望着灿烂夕照,说:“今天怎么这样凉快?”
外面仍是晴天,不再有雨云飘过。
夜幕降临之后,因为是朔月,看不到月亮,只有繁星满天。
夜色如水,而且仿佛是深海那样,很浓很厚的透明之水,将盛夏不该有的凉意渗入每个人的皮肤毛孔。
李木紫出门去看,只见周围的住客与僧人们都在为这莫名其妙的清凉而议论纷纷,他们大多额外披上了一件外衣。
这时,优美的丝竹音乐在半空中响起,在火山寺的上空飘荡。
其音色之美、用音之准,只有甜水城里资历最深的老乐师才能与之媲美。
更多的人点起了灯笼,四下查看,都找不到演奏者。
李木紫想回到自己与钱飞同住的客房,远远发现房门前围了好几十个看热闹的。
火山寺的客房是十几排的联排平房,出房门就是小巷,这么多人都站在小巷里。
那些人的正中流溢出雄浑无比的真气威压,一、二、三……一共有四位神僧到场,比午后时还多了一位。
同样作为大门派的灵霄殿现在也只有两位真人境界的高手存世,火山寺一共应该是有六位。
这是因为火山寺的门派风格就是专注于修炼,而其传统功法也能使人达到较快的修炼速度,再加上此前影响了各个宗门的神秘江湖血案,对火山寺的影响较少,没有使得他们有顶级高手折损。
六位神僧之中有四位齐聚一堂。
李木紫硬着头皮挤进看热闹的人群,只见除了午后来过的三位神僧之外,第四位神僧正是火山寺的方丈大师本人。
李木紫心中咯噔一下子。
能让神僧们如此郑重,恐怕是真仙要下凡了。
看来要想蒙骗真仙没有那么简单。
没有那么简单就对了,不然为什么人家是神仙呢?
他们仿佛远在天边,又仿佛无处不在,就如这空中飘渺的悦耳仙乐。
方丈大师双手合十,抬起光头,仰面望天。
其余几位神僧也仰面望天。
周围的围观人等,有客人也有僧众,他们也都仰面望天。
李木紫也抬起头,循着他们的视线望去,之间在夜空中浮现出来一个人影。
那人相貌清癯,生着三绺黑须,穿着素色长衫,戴着竹编斗笠。
虽然他浮在半空像是一个修真修为高深之人,但是李木紫感受不到他的真气流溢的威压,反而像个普通人半空浮着,甚至更虚幻一些,仿佛在那里又同时不在那里。
周围人等怔了半晌,忽然哗啦哗啦,尽皆拜倒,就连几位神僧都不例外。
越是到了他们这种距离飞升只剩一步的人,越是能体会到飘渺真仙的可怕。
能真正走通那最后一步的人,一千年里也不见得有一个。
在火山寺的其它客房,在更远处的男僧宿舍、女僧宿舍,紧张拜倒的人更不知道有几千。
半空中的仙人开口了。他的声音仿佛这凉得不正常的夜色一般,渗透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他说:“钱飞,你叫钱飞是吧?我王师古来找你了,你不敢出来见一面吗?”
整个火山寺安静得像是荒野冰原。
“吱呀”一声,钱飞所居的客房房门从里面打开。
冯瑾跟着钱飞从里面走出来,也在钱飞的身后对天拜倒。
李木紫与冯瑾对望一眼,知道她与自己一样头皮发麻。
短短两个月,李木紫与冯瑾见过两个真仙了。净草也一样,她在女僧宿舍,此刻一定也能远远看见王师古。
这次的仙人,其森然无形的气势远远地超过上次见到的湖仙顾水生。
不见得湖仙顾水生不够厉害,关键是节臣仙王师古正在刻意表达自己的愤怒。
钱飞是门前地面上唯一一个还笔挺站着的人,欣然地对天上仙人作了一揖,然后继续负手笔挺站着。
即便在别的情形下都有办法的李木紫,现在这个时候也没什么想法了。
如果仙人震怒,随时可能夷平整个火山寺,多少神僧也不管用,她和冯瑾更做不了什么。
现在仙人正是脸色铁青,随时可能震怒的样子。
只能看钱飞的表演了。
仙人王师古居高临下,说:“三千张符,你拿去做了什么?”
方丈大师低着九个香疤的头,合十的双手相对捏得紧紧地,诚心盼着钱飞不要以低劣的方式抵赖。既然仙人追查到了这里,就说明任何抵赖都不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