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尼姑期期艾艾地对钱飞说:“这个……施主你们要住就先住下,明天把这些送到……送到慈悲堂就行。”
慈悲堂是火山寺负责宏观对外的部门。
接着,她又拎起净草的耳朵,说:“你就不用同客人住在一起了吧?两个多月不见,师父我很想念你啊,跟我来!”
净草斜着脑袋哀叫:“师父!徒儿为寺里立了功,身上有伤啊……”
师父说:“比去年我打的伤要轻,勿要紧的。”
钱飞插不进话,只好目送她们往寺院深处走去,默默祝福净草好运。
而知客僧人们给钱飞一行剩下三人所安排的客房,是在寺院外围,规模庞大的客房院之中的一间。
房间里朴素无华而又闷热,不过胜在宽敞整洁、一尘不染。
即便皇亲国戚之中,也颇有一些来到火山寺烧香发愿的,有的一住就是半年一年,住的也是这种客房。
客房绝对够档次。
钱飞付了房钱住在此处,不仅可以买素斋吃(口味很咸,很多皇亲国戚在这里患上了高血压),而且更可以买到物美价廉的跌打伤药。
火山寺武僧练起硬功来不要命,每个月总有那么三十来起训练事故,在跌打治疗方面的技艺是天下闻名的。
钱飞躺在床上休息了一整天。
第二天一大早,他开始铺纸磨墨。
李木紫出寺去买了一壶酸梅汤,回来给钱飞冯瑾两个伤号各倒上一小碗。
冯瑾赖在床上,抱着枕头嘟哝说:“有奶茶吗?”
李木紫却探头去看钱飞要纸墨有何用。
钱飞正在聚精会神地画一张复杂的符,旁边已经有几张画废了的废纸,汗珠从他额头上滚落。
对酸梅汤,他看都没有看一眼。
李木紫发现她自己竟然不认识这个符是做什么的!她默默侍立在一旁,不想打扰。
片刻之后,钱飞终于画完一张,满意地笑了笑,连忙用衣襟擦汗,怕汗水滴在符纸上。
趁着这个机会,李木紫问:“这个符是做什么用的?”
钱飞笑说:“节臣节不是要到了吗?”
李木紫笑了,原来这不是个真的符,而是过节用的。
冯瑾好奇地从枕头上探头起来:“节臣节?”
李木紫对她解释。
节臣节是附近几个省份的传统节日,纪念的是一位大有气节的大臣,也就是甜水城贫民窟里“节臣庙”的那位仙人。
传说在古代的某个朝代,某国被邻国入侵劫掠,而本国的国君则大肆敛财,弄得本国民不聊生。
国君认为,不把老百姓逼死,就无法打败敌国,与其眼睁睁被敌国灭掉,不如做出最大程度的挣扎。
而他所谓的“挣扎”就是强征壮丁赋税,逼迫本国百姓卖儿卖女。
名叫王师古的这位大臣,屡次劝谏未果,就自己出手监禁了国君,把国君的后宫宦官组织成了一支军队,以国君日常用以享受的内帑发饷,与敌国对抗。
这位大臣组织了两场依托地形的伏击战,以弱胜强,还挑拨敌国国内有野心的军阀,将敌国一分为二,令其自顾不暇,从而保卫了本国,带来了国中百年太平。
这样,这位大臣既保卫了社稷,又保卫了百姓,没有陷入国君所说的两难。
他得到百姓爱戴,却没有继续专权,更没有篡位,反而羽化登仙而去。
传说他所保卫的国家,就在东南边明华省的地界。可惜这一切只是传说,已经没有正史可考,不知道是在一万年前还是一万五千年前。
不过,王师古成仙这件事是真实的,节臣庙有一定的灵验,无家可归的贫民聚集在节臣庙四周寻求庇护,确实稍微容易熬过饥寒一些。
纪念王师古的节日,是六月二十九的“节臣节”,相传是他成仙飞升的日子。
每年在这一天,白江流域数省的百姓会用写了祝福字句的纸张包了饭团、馍馍,蒸熟之后,饭团馍馍吃掉,而字纸烧掉,纸灰倒进江水湖水。
李木紫憧憬地说:“我觉得这个过节方式的寓意很好。再大的道理也得顾着百姓吃饭,而百姓吃饭才是最大的道理。”
冯瑾高兴地说:“那咱们也来画符过节吧!我这里有蒸锅。”
两个小姑娘也各自画了符,李木紫是求太平的,冯瑾是求财运的。
钱飞却说:“李木紫,烦你去寺里借雕版和刻刀来。”
借来之后,钱飞就开始伏案刻雕版,仔仔细细地把他刚才画好的符刻在木板上。
刻好之后已经是下午,这时候他才顾得上匆匆补吃了午饭,同时让李木紫去寺里借一台最小号的油印机。
“刻版,当然是为了印刷。”他一本正经地说。
李木紫愕然:“为什么要印刷?”
冯瑾撇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