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烟雨茶楼飞出来的那位白须老人,甜水城本地的修真之士都认得,包括净草在内。
那位白须老人名为方道陵,乃是现任知府供奉在府中的“仙师”,有第四境界“合元”后期的修为,可以算是整个江南散修的领袖人物。
甜水城乃是天下繁华之城,人口众多,客商云集,鱼龙混杂,知府手中也得掌握着这样一个修真界的武力,才能保一方平安。
刚才显然就是有不知深浅的修真之人,在城里闹事,殃及百姓,被镇压下去了。
那么,如果是有第五境界“冶纯”的凶人在这里荼毒凡人,是不是知府就束手无策了呢?
不会的,因为火山寺就在不到半日的路程之外,寺内并不缺少第六乃至第七境界的高僧。假使有强横魔头一意孤行、大肆扰民,自然会有火山寺高僧前来,用铁拳超度他。
冯瑾已经脸色大变,说:“糟了,都怪我把悬赏的事说漏了嘴。那坏怂是昨天去查了悬赏,今天去找委托人麻烦了。他甚至要杀人夺宝!”
四人在房顶上跳跃急奔,奔向烟雨茶楼。
在奔行路上,钱飞拍拍冯瑾的肩膀,说:“别慌,想来是不要紧的。委托人也身怀修为,有抵抗之力,知府的反应也很迅速。本来在城里行凶就不会容易得手,只有因为你的弟弟不知深浅,才会那么冒失。”
净草笑说:“一闹,反而泄露了行踪。与其说是你思虑不周,不如说是你想不到他竟然会那样蠢。”
烟雨茶楼里一片狼藉,桌子椅子都被打得稀烂,茶水满地滴答。到处都是头破血流的无辜伤者。二楼的木地板直接被打穿一个大洞,通到一楼。
可见其实此地从早上开始已经闹了许久,最后发出巨响的时候,已经是方道陵前来镇压之时,是整场闹剧的尾声了。
“蛐蛐儿相公”蔡卓以白纱包扎了头部伤口,坐在茶楼二楼窟窿旁边的地板上,心疼地看着被压扁了大半的蛐蛐儿笼子。
好些人围着他,有安慰的,有盼他救活自己的蛐蛐儿的,还有看热闹打趣的。
看起来,蔡卓并未在刚才的纷扰之中显露自己修仙的特殊之处,仍然可以很好地伪装成一个凡人。
只是李木紫站在人群后面围观他的时候,被他看在眼里。
蔡卓手里拈着一把金丝,在人群中对李木紫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说,这就是湖底的犯人,他找过来了!
李木紫点点头,顺着众人的腔调说:“连蔡老板也被害得吃了这么大亏,是谁干的?一定要抓,他跑不远。”
蔡卓听到这话,松了一口气,期待地望着李木紫离去的方向。
……
冯瑾的弟弟冯琅,此刻确实没有跑得很远,仅仅是在一街之隔一座豪宅的院中水井里。
他慌得心快要跳了出来。
本来他以为自己合元期的修为,要杀个人、夺个宝总该够用,可没想到那个姓蔡的在茶楼上下钻来钻去,释放呛人臭气,怎么也追不到。
就在快要把他堵到死角的时候,却又有那么厉害的白胡子老头出来搅局。
明明已经带上了表姐,可是连着表姐一起也打不过那个白胡子老头。
冯琅暗暗发狠,这都是亲姐冯瑾的错,是她没有贴身陪他战斗,害他在外被人欺负。等到回到堡中,一定要对父亲告状,让父亲好好惩罚她。
这样想着,让他痛快了许多。
就在心思痛快之时,忽然眼前一暗,井口被遮住了。
抬头一看,只见冯瑾的脸从井口探出。
弟弟大骇,骨头软了半截:“你……你为什么在这里?”
冯瑾冷笑说:“江湖上该怎样躲藏,是我和你一起学的。在外训练,都是我陪你练,我怎么会不知道你躲哪里?”
弟弟仍然无法藏住自己的惊讶,说:“可是……过去每次我躲到这一步,你就找不到我了才对。”
冯瑾说:“哈哈,那还不是老女人每次都叫我让着你吗?现在没有老女人护着你了,你出来,跟我走。”
弟弟更是心慌,说:“干什么?”
冯瑾似笑非笑:“你跟我走就知道了。”
弟弟一咬牙,手中的金丝拂尘冲天甩出去,直击姐姐的脸,趁着她闪开,自己跟着冲出井口,夺路而逃。
但是他逃不了,因为冯瑾手中也有一柄金丝拂尘,金丝与金丝缠绕住了。
是她故意缠绕住的,弟弟拉扯不动,而她却写意一般地挥舞,就把弟弟带得踉踉跄跄。
其实弟弟的修为比她高一个大境界了,速度力量都明显胜过她一筹,但是弟弟的所有招式动作,冯瑾都能轻松预判,将他玩于股掌之上。
弟弟喝道:“我警告你,不要反抗男人。你给我松手。”
冯瑾笑而不答。
弟弟脸色铁青,四下看看,丢下拂尘,冲天飞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