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会客的厅堂中，一名中年男人手持茶盏，坐于客座，水汽缭绕间，竟看不清他眼中思量。
除去跟随李斯的士兵的呼吸声，偌大的空间内毫无动静，诡异的安静，却又使得他生发出被人窥伺的惊惧之感。可见，“流沙”，名不虚传。
“苍生涂涂，天下燎燎，诸子百家，唯我纵横。”鬼谷的名号震彻七国间，在战国百家争鸣的盛况下，能呼出此名号，鬼谷听似荒谬怪论，却为各国国君深深忌惮。
一怒而诸侯惧，安居则天下息，李斯放下茶杯，心有起伏，而面上不显。
几月前，“剑圣”盖聂带着刺客荆轲的遗腹子叛逃帝国，陛下派出数千黑甲兵，竟无一人能拦得住一个带着小孩儿的剑客，可谓是奇耻大辱，如今更是打算与反秦叛逆分子相勾结，意欲不轨，那么，帝国绝对不姑息。
不过，鬼谷传人的实力，绝非俗人所能抗衡....相传虽有两名弟子，鬼谷之道的传承者却只有其中一人.....如此一来，倘若借两人相争，必有制衡。
伴随着习武之人特有的脚步声，卫庄携着身后的白凤，赤练两人，出现在主位上。
男人挥袖落座，半分视线也未分给堂下等候多时的相国大人。
如此无视，李斯倒是面上没有显现出任何不满，想来是识时务者，起身的微微拱手一礼，也算不上庄重。
“卫庄大人，许久不见，”面对流沙之主带来的隐隐威压，李斯不慌不忙的打开话匣，阐明来意：
“始皇陛下意欲同流沙合作，各取所需。”
“各取所需？”卫庄嘴角微挑，尽显嘲弄，“不知何来各取所需之意？”
李斯面沉如水，话中略带试探：“卫庄大人难道不对剑圣盖聂感兴趣？”
“很好。”卫庄眸色暗沉，狭长的眼廓内酝酿着白凤看不懂的风暴，“不过，盖聂的性命，只能我来取。”。
“那是自然，”李斯见状，击掌三声，门口的卫兵抬着沉重的木箱鱼贯而入，依次摆放在堂下，掀开盖子：玉器金银，珍珠宝石....
“这是始皇陛下的诚意，”提及嬴政，李斯愈加恭谨，“还请卫庄大人收下。至于人手，始皇陛下早已安排好，任您差遣。”
卫庄冷哼一声，算是应下。
合作已成，李斯起身告辞，笑的虚情假意：“还望卫庄大人早日动身。”
“自然，”料到卫庄大人的心思，赤练红唇勾笑，素白指尖涂着妖异的红掩住了嘴角，“那后面由我，送大人出谷。”
流沙位于隐蔽山谷中，外围布置着大大小小不知其数的阵法毒物，单凭李斯和他的卫兵，想走出来，可谓是痴人说梦。
“多谢，”李斯将目光转向侍立一旁的妖艳魅惑的红衣女子，自然也就看清了那名白衣男子的相貌。
俊美的眉眼间夹杂着疏离，清气上浮于喧嚣上。明明处于流沙中，沾染了污浊血气，举手投足间却带着贵族特有的孤傲，不似尘世之人。更衬得自己这个从底层一点点爬上来的人的污秽。
李斯盯的有些出神儿，白凤察觉那道隐晦打量的目光，径直与他视线相接。
眼神太冷了，李斯心生一凛，随即收敛思绪，面上带笑，“想必这位就是传说中，深受卫庄大人器重中的白凤凰大人，能得此手下，不愧是卫庄大人。”
明明是恭维的话，传到白凤耳中却又有那么一丝变味，不像是什么好话。
“相国言重了，”白凤无意同李斯虚伪龙蛇，更何况李斯同韩非的死....尚且脱不了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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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赤练等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白凤自觉无趣，转身便要离开。
“白凤，”卫庄出声道，“记得我的命令。”
“是，属下会进行待命，先行告退。”
白凤头都未回，足间点地，轻盈的消失在卫庄视线所及处。
随手拿起嬴政送来的一颗宝石放在手掌心把玩，质地良好，澄澈的蓝宝石在阳光下折射着七彩的光芒，耀眼不加收敛，深邃又宛若一望无垠的晴空。
“来人，”卫庄轻轻松开那颗蓝宝石，放在桌上，“把它给白凤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