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留黑白两色的世界,沉寂无声,死气肆意漫展。两轮一摸一样的月盘悬在遍布阴霾的夜空,处处透着诡谲危机,恍若隔绝世间。
白凤紧紧地盯着那个阴影处人影,无意识的攥紧手中冰冷生硬的武器,膈的掌心生疼。
半晌,两个字才从白凤紧咬的牙关缝隙中挤出:
“逆鳞。”
月光有意识的顺着白凤的目光投射到半个身体隐匿于斑驳树影中,人的身上。——准确的说,并不能称他为人。剑灵,才是最贴合他的称呼。
同样照亮的,还有他怀中横抱着的,胸口早已没有起伏的面色苍白,双眼紧闭,嘴唇发紫的俊俏青年,一个白凤永远不会忘记的人——韩非。
他已经不会再睁开那双暖意玩味的桃花眼看着自己了,白凤知道。
繁杂而猛烈情绪在白凤满布阴霾的眼底翻涌咆哮着,单薄的躯体剧烈的颤抖着,银刺狠狠地刺入柔嫩掌心,带出一连串血珠滴落在黑色的泥土中,无影无踪。
钻心的疼痛使人冷静。
白凤咬着牙稳稳地站在那里,如同噬人的野兽盯着对面的逆鳞。戾气与暴虐混杂着深处的无力染红了白凤的眼眶,这是他除了韩非以外,再也不为人知的一面。
“你出现的太晚了,”白凤责怪的语气可以算得上刻薄。
少年清冽的嗓音因为残忍的撕扯而变得狂躁嘶哑:
“你为什么不早点把他带回来...你说啊...他不是你主人吗...”
逆鳞静静地站在原地接受着白凤情绪的宣泄,黑布遮挡住的双眼,传达不出任何情绪。
铺面压下的情绪肆虐着,喷薄而出,白凤无力的跪伏在冰冷坚硬的土地上,灼人的呼吸带着震颤。
逆鳞像是没有知觉似的,默默地承受着。缓步走到白凤面前,逆鳞轻柔的放下怀中青年。
白凤战颤着伸手去抚上韩非的脖颈,自欺欺人的想着莫非这只是个九公子的恶作剧。
只是,手下冰凉的,静止的脉搏还是打碎了白凤的妄想。
白凤哽咽着吐了一口气,恍恍惚惚的看着自己掌心的纹路。
他真的能把握住命运吗?
“你还回来做什么?”怅然若失的白凤垂着眼帘注视着韩非沉睡的面孔,没有分给逆鳞半分注意。
膝盖与坚硬的泥土接触,发出了一丝声响。
白凤惊诧地抬起头,眼前那个始终挺身而立,桀骜不驯的逆鳞,正直挺挺的双膝着地,跪在自己面前。
“你...”
“求你...救他。”
这是逆鳞第一次开口,声音就像是古剑的碎片摩擦撞击,奇异而危险。
“我能救他?”迫切的白凤,下意识摸索着随身的物件:“你说啊,怎么做?”
对以杀戮而生的逆鳞来说,主人的轮换不过是常事罢了。像这样的产生种不想失去的奇怪感情,对于他来说,难以理解。
“代...价...”逆鳞干涩的解释,将逆鳞剑递到白凤面前,“需要...代价...”
逆鳞每说一个字,一道新生的裂痕就顺着剑尖蜿蜒而上,侵蚀着本就岌岌可危的剑刃。
“他不想...牵累...”逆鳞断断续续的叙述着韩非最后对他说的话。
“告诉我,”白凤神情变幻着,终归于平静,“没关系的。”
没有关系的,白凤有点恍惚,自己都已经活了两辈子了。
他甚至有些乐观的想,韩非想做的事,他可不可以成功,到时两人见面时,自己一定要狠狠地嘲笑他一番,看他吃瘪。扭转天命带来的报应也好,天谴也罢,都比不上韩非至亲至爱的人们与他相见时的的欢欣。
“所以,没有关系的,”白凤再一次重复道,郑重的问道:
“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