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的话就像一记重锤,砸在了白凤身上。
白凤忽然就像梦醒了一样,侧着头直愣愣的盯着身边斟酒畅饮的韩非。
白凤有些错愕,又觉得有些理所当然。
也许是酒精的刺激,鬼使神差的,白凤瞳孔中带着韩非永远也不会知道,永远也不会理解的颓丧, 和突然干涩的嗓音,莫名开口道:
“别去。”
韩非放下了手中的酒杯,难得的和白凤视线相交,正面对视,总是泛着笑意的桃花眼,变为了慎重正色。
银白的月光照耀在两个人之间,许久,久到白凤想完完全全说出自己的所思所想时,韩非笑了。
伸手把精致的酒杯托在指尖把玩,韩非懒洋洋地抱怨道:
“白凤,你果然知道什么吧。”
“我...”白凤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韩非上半身倾斜着压向白凤,比了一个禁言的手势,“不能说,可以不说。你知道为什么?”
察觉到白凤的疑惑,韩非微笑道:“白凤你知道吗?我可以看透卫庄,但我到现在为止,我还是没有看透你。无论你身处何地,面对何人,悲欢离合,都在你眼中丧失了原本的颜色,你太理智了,因此你太悲哀了。”
韩非将盛满酒液的酒杯送到白凤手中,摇晃的酒液倒映着两个人的面容,“慧极必伤,你比我更明白。看太清,想太多,其实并没有好处,不是吗?”
将手中杯酒一饮而尽,升腾而上的热气扣开了白凤的心房,压抑许久的负面情绪就像溢过堤坝的泛滥洪水,一发而不可收。
再开口时,闻者可见的脆弱和细微的哭腔不知觉中充盈在白凤颤抖的声音中。
“我知道的...可我忍不住不想啊。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早已注定的命运...韩非,你要我怎么办?去改变它吗,还是去顺服它?”
双手崩溃遮住面颊,白凤情绪有些失控,“韩非,答应我不要去秦国,好不好?我不想再眼睁睁的看着身边的人离开了.....就像墨鸦一样....”
少年单薄的肩膀剧烈地抖动着,此时的白凤,和韩非印象中的那个孤傲冷静白凤完全不同:崩溃、偏执、绝望......
轻轻地把手搭在少年的肩膀上,沉默许久,韩非还是没有给出白凤想要的那个答案:
“白凤,抱歉。”
“即使是一去不回,你也要去吗?”白凤难以置信。
安慰的轻拍着白凤的背部,韩非话中轻松而决绝:“即使是死,也要去...这是我的命运吧!”
“那你就去改变它呀,当初是你,告诉我的,可以改变的啊....”
韩非伸手拭去白凤眼角滑落的晶莹温热,苦笑道:“改变的代价,太大了...我赌不起。”
“我不信....我不信!韩非...”
一字一句,就像是心底呕出了鲜血,白凤咬着牙挣扎着。
已经没有勇气和白凤对视,韩非只能死死地把白凤按在怀里,感受着透过柔软布料传来的温热湿意,低声安抚着:“白凤,你喝醉了。”
夜色下的紫兰轩,人声鼎沸,光亮中的熙熙攘攘,永远也看不见黑暗中的悲伤。
片刻之后,白凤沉默的推开面前的韩非,依旧又成为了那个带着完美面具的白凤。唯一变化的,不过是眼中时常闪烁着的光亮,又消失了。
两人间的气氛已经压抑到了极点,而韩非又变成了众人眼中风度翩翩、举止优雅的九公子。
他们都沉默着,因为他们都知道,谁也回不去了。
一杯又一杯的烈酒下肚,酒液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到了坛底。
神智已经有些模糊,韩非伸手摸索着从怀中掏出了一条项链,蓝宝石镶嵌,雕工精美,已经染上了几分体温。
把手中项链硬生生的按在了白凤手心,韩非的话中带着哀求:
“白凤,帮我照顾好红莲好不好?倘若....韩国覆灭,望你能护她周全....”
硬物压在手心带着隐约的疼痛,白凤望了望韩非那双布满血丝的眸子,终是收下了。
“非谢过白凤,”如释重负的韩非起身摇摇晃晃的朝白凤郑重一礼,“卫庄兄要离开了,我已和相国大人商议,送子房桑海求学...吾妹...紫女姑娘就劳烦白凤你了。”
韩非有些口齿不清,朝坐在石椅的白凤挥挥手:“夜色已深,非先走一步了。”
角落里,就又剩下白凤一个人了。
明明伤心欲绝,白凤却做不出任何一个表情表达自己的感受,只是一杯又一杯的重复着同一个动作。
他已经累了。
月上正中,就连热闹非凡的紫兰轩,也安静下来了。
偌大的庭院里,卫庄还是一眼就发现了,坐在角落的白凤。
从白衣少年身上传来的浓重酒气,使得卫庄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别喝了,你醉了”
感受到卫庄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