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雨,死都死了,也不差这一会赶着投胎。
孟婆摊前只余一孤魂,在雨中浑然不觉,笔挺的像一棵松。
叶许走近了便听见孟婆问那孤魂“年轻人,为何不去躲雨?这汤还要好些时候。”
那男子淡淡开口,声音温润如玉“生前出征时,娘子怀有三月身孕,不曾想我福薄,战死沙场,所幸未作太多恶事,便向冥王讨了这投胎机会,今日是娘子临盆之日,如今只等婆婆这碗汤,早些喝上,我可不舍娘子多疼一刻。”
孟婆笑着摇摇头,不再管他,那男子也静静站着,忽的头顶的雨停了,对上一双好看的眼睛,叶许拿着油纸伞递给他。
那男子不接,推脱道“兄台不可,将伞赠我,自己是要受淋的”
叶许将伞硬塞给他,调皮的说“我跑一程便到了,倒是你,淋坏了身子,娘子是要心疼的。”说罢便跑入了雨中,不一会便没了踪影。
那男子楞楞的站在那,开口“婆婆,那位是?”
孟婆拿着汤勺搅了搅汤,望着叶许离开的方向,弯起眼角笑“那是我们冥后”
那男子愣怔间,孟婆身边突然出现一个玄色身影,阎临惜坐在孟婆摊前的小马扎上,孟婆腾出手给他倒了杯茶,递给他笑道“吾后此世,仿佛格外善良呢”
阎临惜低低的笑了声,抿了一口茶,轻声说“傻子。”
叶许冒雨跑了一会,终于见到冥府大门,快步跑过去,推开卧房的门,冷不防迎面撞过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
少女手里拿着帕子,嘴里叨咕“大雨天的也不知道找把伞,淋回来受了风寒怎么办!热水烧好了,快去洗澡!”
接过帕子,叶许疑惑的开口“你是?”
那少女抬头望着他好一会,又猛的低下头眨眨眼睛,眼底的水汽一闪而过“哼,怕鬼的怂货,我是阎临惜派来保护你的,记住了,小爷叫焚念”
说着扬起胳膊,冲叶许晃了晃手上的铁护腕。
然后焚念又催他“快去洗澡,这么大人了也不知道照顾自己!怎么这么笨!”说着把叶许推进去,关好了门。
他的声音一下降下去好几个调“你怎么这么笨,你怎么能忘了我啊……是你把我捡回来的…”
大颗大颗眼泪终是决堤而出,顺着长长的睫毛一颗颗掉下来,落在护腕上,铁打的护腕,柔软的少年,一身戎装,爱笑且逞强,一如旧时。
这不,在叶许出来时,焚念脸上哪还有一滴泪。
冥界没有日夜,不过到了晚上,天空会出现艳丽的暗紫色,那是冥后的瞳色。
窗外还飘着小雨,大嗓门焚念早就招呼厨房布了菜,叶许望着天空出神,一低头便看见阎临惜打着一把黑伞走进来。
叶许低下头去望着茶杯里漂着的一点儿茶叶,阎临惜推门进来,顺口叫道“清……”话没说完,便看见叶许抬起眼睛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话到嘴边生硬的转了个弯“小许儿”
叶许淡淡的应了一声,随即问“冥王大人,我有一个疑问”
阎临惜走到他旁边坐下“叫我名字就好,什么疑问”
叶许嚼了嚼嘴里的半块点心“我死了吗?为什么还有味觉”
“你没死”阎临惜坐正一点“有人不要你死,所以找来了我”
“谁?”叶许抬起头望着阎临惜的眼睛,阎临惜叹了口气,望着他:“你猜到了”
叶许闭上眼睛,睫毛轻颤,再开口,声音梗了一下“果然,是我害死了她”
忽的手被握住,阎临惜轻轻说“不,她有两个选择,她选择让你活”
叶许抬起头“阎临惜,我还能……再见到她吗”
阎临惜点点头“她的魂魄在彼岸花海,花开的那一日,就是你们重逢的日子”
叶许默默的不说话好一阵子,开口“我想去见见她,现在,好吗……”
回应他的是阎临惜站起来,牵着他往外走。
半柱香时间,叶许看到一片空地,阎临惜开口“到了”
叶许不敢相信的揉揉眼睛,眼前一片荒芜,几乎是寸草不生“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