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目光里没有半分波动,仿佛皇后也闻崇明两人于他不过是寻常陌生人一般。
“剥夺皇后与太子位份称号,分别囚禁于大皇子府与寒岚殿,往后不得出宫门半步。”
皇后早已在别苑时,便已知晓自己的下场,因而并无半分意外,闻崇明却有些失神。
他从小便是嫡长子,是亲封的太子,哪想在这看似离那天下最尊崇的位置不过一步之遥的时候,竟会被从天际打落云端。
饶是他心狠手黑,此刻也不免有些恍惚。
殿外的大雪落得更大了,却显得格外寂静无声。皇帝身体不好,罚了太子与皇后,连退朝都没力气说了。
还是张公公反应及时,看出了皇帝的疲乏,十分有眼色地宣了退朝,便扶着皇帝从大殿边上走了出去。
总归皇帝向来高高在上,除了台阶上的温筳与闻淮卿,也并无旁人注意到这一细节。
闻崇明尚在懊悔自己行事不够仔细,竟叫人一件件抓到了把柄,皇后茫然不知道在想点什么。
罗贡更是看着自己的妹妹,侄子,以及跪在边上,自己向来宠爱有加的女儿罗锦,皆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忽然便老了十岁。
他知道自己这半生的谋划,大约算是毁在今日了。
即便皇帝没有直接责罚于他,但仅凭着自己与皇后太子的血脉关系,以及那些证据中的蛛丝马迹,定然能够发现他在其中的参与。
到时候,便是他太师府彻底覆灭之时。
对于一个臣子,皇帝又岂会有那般好脾气,还能给他留一条活路不成?罗贡惨淡笑了一声。
温筳从罗贡的身边走过,脚步稍稍顿了一下,却什么话都没有说,罗府从来都不是她真正血脉相连的地方。
罗贡于她而言,本就没有什么关联。
只是她被闻淮卿拉着,从殿中往外走去时,有些歉疚地看了群臣中,看着她默然不语的罗成镜一眼,心中微微一颤。
唯独有些对不住,大约也只有罗成镜一人了。
毕竟罗成镜是真的对她发自内心的关心,太师府若是败落,身为太师府嫡长子的罗成镜,也不可能不受牵连。
温筳自然也不能无动于衷,她皱了下眉,张嘴想要说点什么。
罗成镜却微微笑了一下,对着她轻微地摇了下头,示意自己无妨。
闻淮卿看在眼中,却也没有阻止,只是淡淡地瞥了罗成镜一眼,仍由温筳驻足,至少让她心中好受一些。
“望三皇子妃往后能与三皇子殿下举案齐眉,平生无忧,莫要受了我太师府的牵连。”
倒是罗成镜身后不远处的罗轲忽然出声便说了一句,声音里满是怨恨,半点不像往常在太师府中那般淡然不出头。
怕也是知道自己结局不会太好,干脆懒得多加伪装了。
温筳听罢,却只淡淡扫了他一眼,连多的理会都欠奉,只对着罗成镜道:“兄长往后若是遇人为难,千万记得来三皇子府寻禾妗。”
这淡漠无视的模样,将难得出言讥讽的罗轲,气得满脸通红,正要为难温筳,却被闻淮卿冰冷无情的目光一扫,忽然哑了声。
罗成镜含笑点了点头,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一如既往包容又温和妥帖的模样,丝毫没有怪她与闻淮卿闻于瑾一同将太子拉下马,牵连了太师府。
温筳低低叹了一声,知道自己不该与罗成镜多说,这一句承诺,也不过是为了往后没了罗太师,不至于让罗成镜叫人轻视罢了。
她感觉到闻淮卿拉着她的手掌紧了紧,微微敛眉,往后退了一步,不再多言,与闻淮卿往殿外走去。
外间里风雪飘摇,不知去路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