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白头发的大夫抚了抚自己雪白的胡须,提笔开了个药方子交给店小二去煎,道:“这伤口还没他身上旧伤来得严重,且好好养着就是了,与性命无碍。?爱阅读www.loveyuedu.com?”
温筳点了下头,将大夫送出门外,才回转身来,坐在了床榻前。
上面躺着的,赫然便是方才温筳断言活不下来,叫店小二随意寻个地方埋葬了的半大少年。
刚刚那番话,本就是温筳为了迷惑被捆缚住的常山等人而言的,从她下楼察觉到这少年身上不同寻常的眼神动作之后,便起了心思,想要将这少年单独拎出来问询。
在这少年自己非要往楚复原本已经收势的剑上扑过去的时候,温筳便更加断定他定然是有问题的。
虽然不明缘由,但并不妨碍温筳未曾戳穿他,甚至仍由他做戏,在旁人面前故意随了他的愿。
等到店中掌柜跟店小二将常山几人压下去,大堂里再无一人的时候,闻淮卿才将他拎到了楼上厢房中。
等店小二回来,便会以为这少年已然被不耐烦的闻淮卿扔了出去,而不会有人意识到,他还在客栈中。
半大少年看着跟前的温筳,以及坐在窗前,看似随意,却时时关注着温筳的闻淮卿,沉默半晌,才开口道:“我叫刘明林。”
他一出声,温筳才发觉他的声音极度沙哑,根本不像是个少年,反倒如同老者一般。
且这个名字,莫名就叫温筳觉得耳熟不已,只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听过。
“你说你是言官刘其录的独子。”
闻淮卿忽然抬头看向他,口中的言语甚是笃定:“不过我记得刘大人之子虽然年幼,却也是个意气风发的温和少年,你这般,又如何能够证明?”
并非闻淮卿故意为难贬损这少年,实在是他样貌格外狰狞可怖,不说脸上纵横交错的伤疤,还尚未全然好去,便是裸露在外的手脚,也隐约能够看出些许可怖的伤痕。
常人见到他,别说是直接对视,便是看一眼,恐怕都会忍不住面露嫌恶,温筳跟闻淮卿能够这般面不改色,已然十分不易。
更不必说他会跟闻淮卿口中少年有半分相似的模样。
刘明林默然半晌,哪里会不知道他自己眼下是何种恐怖的模样,可即便如此,他苟延残喘这些日子,从未忘记过自己的身份。
也从未放弃过,想法子为自己跟母亲报仇。
只是没等他开口说出证明的言语,温筳恍然明白了过来,下意识脱口而出道:“我想起来了,刘大人来南地之前,便说他儿子与夫人尽数被水匪杀害。”
“此事乃他家中管事亲眼所见。”
不知道那一句话忽然戳中刘明林的心思,他猛然激动地锤了一下床榻边缘,阴沉而又忿恨地怒道:“他说谎!父亲,父亲一定是被他骗了!”
激动的模样,叫温筳也忍不住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追问道:“你说谁说谎?那个管事吗?”
刘明林眼中闪过一丝血光,可怕的样子,半点不像是一个十来岁天真少年该有的模样。
疯狂,却又莫名叫人觉得有些可悲。
即便如此,刘明林到底还未曾丧失理智,他深吸了口气,身上的伤口开裂,渗出些许血渍。
他却借着这阵痛意勉强冷静了下来。
“原本我与母亲并不会被那些水匪发现,是管事贪生怕死,才会故意将我们暴露出来,以叫自己能够活命。”
刘明林冷笑了一声,眼中满是疯狂跟痛意。他将事情原本的经过说了一遍,半晌才哑着声狠狠揉了一把眼睛。
“这么说来,刘大人当是被骗了。”温筳略有些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怪不得他会这般痛恨激动的模样。
“不过,你如今为何会混在水匪中,且他们瞧着也是真拿你当了同伴的。”
便是或许隐隐有些同情他,温筳也没有轻易相信刘明林,问话时更是目光紧紧地盯在他脸上,不肯错过他一丝一毫的变化。
“呵。”
刘明林嗤笑了一声,脸上满是真切的对于那些水匪的不屑:“他们杀了那么多人,哪里记得住模样,我与母亲即便是暂时成了他们取乐的物件,也不过是得了他们一瞬间的注意。”
说这话的时候,刘明林虽则一副平静的模样,但话中杀意几乎掩盖不住,整个人阴郁深沉地全然不似少年模样。
“之后他们见我跟母亲都昏死过去,便对我失了兴趣。”
刘明林微微顿了一下,将那更加恶心肮脏的事情暂时掩藏不提,只是略微垂了垂眼睛,面无表情地道:“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被他们当成死人扔到了一个水坑里,跟其他人一起。”
即便刘明林说的轻描淡写,但温筳还是从他的话中感受到了当时的场景。
一个才刚刚遭受了人生巨变的少年,睁开眼睛的一瞬间,仿佛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