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
温筳眼中划过一丝不忍,不知是该劝慰他节哀顺变,还是欺骗他未曾见到尸首,许是并未沉亡。шшш.lσveyùedū.cōm
与儿女生死之事上,即便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在此刻间,也不过是寻常凡人罢了。
不过皇帝的软弱也只出现了这片刻的功夫,他对着温筳摆了摆手,声色沉重地道:“朕无事,你出去的时候,将这个消息告诉江流,让他回府去吧,不必在外头跪着了。”
温筳欲言又止地看了皇帝一眼,见他眸色深重的倦怠模样,终究还是无声低叹了一声,低头一礼,便微微躬身往书房外退了出去。
只留下跟随了皇帝多年的张公公,一道待在那个,压抑地过分了些的御书房里,久久没有言语。
温筳出了门,抬头看了眼苍蓝的天空,想起脑海中或者风度翩翩,缥缈如仙,或者狡诈哄骗的闻于瑾,说不清心头是个什么想法。
总觉得他不该那般轻易死去,又觉得叫人刺中了心脉,即便没见到尸首,大约也是活不下去的。
她叹了一声,除开那些恩怨不谈,到底还是有些可惜的。
至少比起心狠手辣,毫不留情的闻崇鸣,终究还是闻于瑾还得更为温和一些,或许也正是因此,才会叫他折在了闻崇鸣手里。
皇帝恐怕也正是猜到了闻于瑾的死,定然与闻崇鸣脱不了干系,才会这般倦怠。
不论如何,温筳还是提步走到了前头跪得笔直的闻江流面前:“六皇子殿下。”
“三嫂。”
闻江流跪了好一会儿,他本就不慎伤了腿,这时候已经有些只撑不住,满头的汗水,摇摇欲坠。
温筳是女子,不好去搀扶一个男儿,便换了边上一个宫人过来,想要将闻江流扶起来:“六弟妹托我跟皇上求了情,这会儿皇上已经消气了,六殿下早些回府去吧。”
言罢,她便示意那宫人上前掺着闻江流起身。
谁知闻江流即便已经一副快要到了极限的模样,且还是伸出一只手来,阻止了宫人的动作。
“多谢三嫂好意。”
闻江流停下了用力吸了口气,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来:“不过不必了,若是不能父皇回心转意,给二哥一个机会,我是不会起来的。”
言罢,却又露出一个愧疚的苦笑来:“只是叫封枝担心了,回头我会亲自跟她赔罪的。”
温筳默然片刻,神情复杂地看了闻江流一眼,这一瞬间,忽然觉得,或许闻江流才是所有皇子中,跟皇帝最为相像的一个。
她眼中微微带出一丝怜悯,示意那个不知所措的宫人扶着闻江流,才开口道:“已经不必求情了。”
对上闻江流诧异投来的目光,温筳面无表情地道:“二皇子殿下,在南地离世了。”
闻江流猛地抬起脸来,全然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甚至忘了礼节:“你说什么?!”
闻于瑾身死,二皇子一系本就受了重大的打击,这消息传进朝野中,又是好一番动荡。
比之此前林唯义沉冤得雪之时,也不遑多让。
到底是正经的皇子出生,闻于瑾死了,原本自持正义,叫嚣着该叫诬陷林大将军的二皇子受到责罚的官员,也在瞬间收声。
甚至有些小心翼翼的模样,半点不敢提到闻于瑾,生怕触了皇帝霉头。
因着闻于瑾是林唯义案的“源头”,闻崇鸣一系在收拾了攀附着闻于瑾的官员之后,看在闻于瑾已死的份上,便任由此事沉寂下去。
倒是皇帝对南地官员勾结水匪,三番两次的挑衅极为震怒,亲自点了武将,领了正经的军队,直冲南地而去,决然要将那水匪彻底剿灭。
经历过战争的武将到底跟南地那些乌合之众的兵士不同,不过三两日,便将江上水匪彻底打散,四散而去。
南地官员尽皆受到惩处,打杀流放不一而足,也算是给了闻于瑾一个交代,闻崇鸣跟罗贡更是半点没有给自己门生求情的意思,任由皇帝惩治他们。
可惜,即便是这样,闻于瑾终究还是回不来了。
孟贵妃大病了一场,死活压着闻于瑾的死讯,不肯承认他丧命,以至于皇帝碍于孟贵妃疯魔一般的情绪,竟当真未曾发丧。
与之相对的,是皇后这些日子在宫中越发威势隆重了,她瞧着孟贵妃那一副借着闻于瑾死亡悲伤不已的模样,勾走了皇帝格外不满。
可丧子之痛,作为一个“端庄宽和”的皇后,又不好责罚于她,细想之下,便召了皇子妃们轮番进宫,劝慰孟贵妃。
只不过究竟是为了劝慰孟贵妃,还是趁机奚落刺激她,便得另说了,毕竟这些成年皇子中,未曾成婚的,也就只有闻于瑾罢了。
如今闻于瑾一死,竟连个后辈都不曾有,也着实凄凉了些。
天光初初亮起,温筳便有些睡不踏实,干脆睁了眼睛打算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