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钺去得不巧,没蹲到人,破败的殿门前只一个趾高气扬的小太监守着。
小太监叫金宝,是伺候靖王起居的奴才,目中无人,常把靖王的吃食用度据为己有。
段钺记得清清楚楚,后来有一次三皇子派人陷害靖王,靖王故意没有揭穿,而是直接拿金宝来当替罪羊。
金宝被当众五马分尸。
当然靖王也没落得好,被三皇子扔到枯井里关了三天三夜,还是被靖王妃给救回来的。
那之后段钺便得了个教训,永远不要得罪靖王,因为他狠到就算自己死,也要让欺辱他的人尸骨无存。
他晚上还有任务,等得急,指尖点了点落满灰尘的破木桌:“四殿下有说何时回来?”
金宝屁颠屁颠给他倒了杯水,一脸谄媚:“大人,殿下没说,只说是去面见陛下。”
说着忍不住嘲讽:“一个不受宠的野种,陛下不杀他就是格外开恩了,他倒好,舔着脸凑上去,真丢人呐。”
段钺扫他一眼,不说话。
金宝前几日怠工赌乐,并不知他眼里这个“来找茬的玄卫大人”,其实帮了四殿下不少事。
等了半刻钟,殿门口终于传来几声响动,但不是靖王,而是六皇子和九皇子。
段钺收了功,向两位殿下行礼。
“十六哥哥,来找四哥哥玩嘛?”
九皇子见到他,眼神便是一亮,松了六皇子的手,“噔噔”跑到段钺脚下,短胖白嫩的小手臂一伸,就圈住他膝盖,仰着小脸期待地看他:“十六哥哥,也带舟舟、一起玩,好不好呀?”
他从母妃那里听说送自己回来的酷哥哥叫段十六,便以为是自己的十六哥哥,经常挂在嘴边。
段钺轻轻拉开他的手,蹲下来:“九殿下,不能唤奴才哥哥。”
九皇子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为什么呀?”
因为奴才是奴才,是条狗,不配。
他还没说,六皇子便先一步道:“因为十六哥哥年纪比舟舟小,舟舟得叫他十六。”
段钺一噎。
九皇子信以为真,掰着手指头困惑地数:“可是、舟舟今年、今年六岁啦,十六几岁呀。”
六皇子眼都不眨:“三岁。”
六殿下你这么骗自己弟弟真的好吗。
“那我叫、叫十六弟弟,行不行呀。”
“不行哦。”六皇子摸摸他脑袋,“十六不喜欢别人叫他弟弟,会尿床的。”
九皇子惊讶地瞪大了眼。
他都已经不会尿床啦,十六这么大的人啦,居然还会尿床!好同情哦!
“……”
段钺任由六皇子抹黑自己形象,也没吭声。
他给九皇子堆了个小雪人,便快至午时了。
两位殿下是趁着午休偷跑出来的,还得回去上课。
段钺护送二人离开。
临出门前,六皇子突然回头,淡淡道:“你前日在御书房说的那句话,父皇很不喜。”
段钺愣了愣,低头盯着自己脚尖,不语。
他又道:“三哥和四哥是死对头,你若跟了三哥,往后,便不能再同我等来往。”
段钺仍是没吭声。
六皇子目光在他过分苍白俊秀的脸上停留片刻,轻轻收回。
“若我在校验中夺了头筹,段十六,我要你。”
段钺讶异抬头。
六皇子已经牵着九皇子离开了。
段钺听到九皇子奶声奶气地问他:“六哥哥、要十六,干什么呀?”
六皇子说了什么,被风吹远了,段钺没能听清。
真是瞌睡了送枕头,他才想过要跟着六皇子苟活,六皇子就给他递了请帖。
是巧合么?
他怎么记得,前世六皇子是不爱参与这些纷争的?
段钺在台阶上托腮等了许久,一直到太阳落山,靖王才拖着伤重残躯,一瘸一拐走回来。
残阳如血,将少年身影拉得冗长。
金边镀在他周身,暖不了分毫,反到越显阴森。
走得近了,段钺才看见他身后拖着血迹,延伸到远方,触目惊心。
“陛下又对你用刑!?”他脱口而出。
靖王不答,掀了掀沉重的眼皮:“你怎么来了?”
段钺不想回答。
但靖王就那样漠然看着,叫他忍不住冷喝:“我来就来了,还需征得你同意?”
一旁金宝听了,在心中默默点头。
他猜得果然没错,这位玄卫大人,和其他人一样,都是来欺辱四殿下的。
他上前抚掌嬉笑地讨好:“大人何须动怒?您有什么吩咐,奴才帮您办便是,您看是不是先将四殿下绑起来?还是直接上鞭子?”
段钺直皱眉。
他知道金宝以前就是靠这个赚银子的。
但凡有人来找麻烦,他便帮着一起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