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大人拒绝择主,说是谁也不选。”
蒋飞尘回话,迟疑片刻还是道:“但也因此,被暗卫营段统领罚了几板子,发了高烧。”
靖王抬头,蹙了眉。
......
月色姣姣,映出树下两道漆黑身影。
蒋飞尘压低嗓音:“殿下,您若担心,卑职替您去瞧瞧便是,您还有伤,着实不该走动。”
“我亲自去。”靖王不为所动,“你将人引开,一刻钟。”
蒋飞尘劝不动,只得领命而去。
暗卫营都是刀口舔血的疯子,想在这些人眼前动手脚,简直难上加难。
蒋飞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将看守的暗卫引走。
靖王从暗处现身,一步一瘸,走进暗卫营。
段七正用热水绞了巾帕,替段钺敷在额上,便听有敲门声传来。
他起身开门。
凛冽寒光在月下一闪而过,长剑发出轻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空刺来!
段七瞳孔一缩。
身后是小十六,他若躲,这一剑必伤及十六。
抵挡也已来不及了。
段七强忍躲避的本能,控制身体站在原地,生生受了这一剑。
锋利的剑刃刺穿右肩,强大余力带着人急速倒退,连人带剑,狠狠钉在墙上。
段七闷哼一声,压低了声音:“谁!”
黑暗中走出一个瘦削的少年身影,月光落在他肩上,仿佛不经重担,风一吹就倒。
然而看清了那张脸的段七,却倒吸口冷气,瞬间沉下脸。
“四殿下。”
靖王扫他一眼:“出去。”
段七很想违令。
哪怕这人日后是他主子,可如今也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冷宫皇子,他便是反抗,也没人能说什么。
靖王看出他意图,一手负于身后,一手快速抽出他肩上长剑。淋着血的剑尖,毫不留情抵在榻上熟睡的段钺喉间。
他神色淡淡:“最后一遍,出去,否则就等着给此人收尸。”
段七倏然攥紧拳,眼中迸出未知怒意。
片刻后他闭上眼,敛去一切情绪,沉声应是,躬身退出房门。
靖王这才收了剑。
他走到榻前坐下,借着月光,打量段钺的睡颜。
小暗卫睡得不大安稳,鼻子喘不过气,只能微张着嘴呼吸,隐约可见半截粉嫩舌尖。
唇瓣被烧得嫣红,衬着苍白清秀的面颊,有那么几分病弱妖冶的模样。
大约是做了噩梦,小暗卫难受地蹙起眉心,眼角溢出些水渍,嘴里喃喃叫着什么。
靖王俯身,耳畔贴下去,才听清,他在哭求:不要打我,疼。
原来小暗卫也怕疼。
可仍然那么多次拼命挡在他身前,被刀剑一遍遍贯穿身体。
靖王指尖伸出,抚了抚他面颊。
因为这个动作,他离得近了些,才看见小暗卫脖颈上,添了一道新鲜的血口。
那是他刚才威胁段七时,拿剑尖抵着小暗卫白嫩脖颈,不小心留下的伤痕。
一粒粒殷红的血珠正从伤口中渗出来,仿佛控诉他的无情。
靖王忽而松了手。
他终于发现,原来自己从未将小暗卫的安危,放在眼中过。
段七坐在院中树下,咬着牙包扎。
没一会,靖王便开门走出来,冰冷目光扫过他,叫人心中泛凉。
段七走过去,跪在他身前。
靖王漠然俯视:“段十六今日在御书房,得罪了不少人。”
暗卫只是杀人奴隶,不需要灵魂。
有自我的暗卫,下场都不会好过,谁也不会任由这种不服管教的奴才活下去。
小十六日后无论投身哪位殿下,都不会有日子。
靖王不做白费力气之事,他这么说,意思便是要救小十六。
段七拱手:“请殿下指点。”
“等他醒了,叫他带伤去求老三收留。老三性子莽,不会多想,只会怜惜。”
段七惊讶,他还以为靖王会收下段钺。
靖王见他神色有异,眸色泛冷:“连个人都护不好的废物,滚下去!”
却也不知在迁怒段七,还是在愤怒自己无能了。
......
段钺醒时,脖颈一片刺痛。
伸手摸了摸,才发现脖子受了伤。
乱七八糟缠着绷带,也没上药,都捂流脓了。
“阿七,你这还不如不包扎呢。”他嘟囔一声,自己费劲把绷带扯了,忍着痛清洗上药。
段七在一旁擦剑,眉目沉如水:“不是我。”
“啊?什么不是你?”
没头没脑的,段钺没听懂。
段七不欲多解释。
他紧紧手指,看向正给自己擦药的少年:“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