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可是犯大不逆之罪了。
一个暗卫,不想跟主子,想作甚?
造反么。
底下众人神色骤变,目光隐晦扫过段钺。东厂和锦衣卫几人眯眼,颇有看好戏的意思。
段飞皱眉,频频使眼色,叫他老实点。
中承帝积威深重,哪怕宠爱,也绝不会容忍他如此放肆。
段钺垂眸不语,已做好送死的准备。
他心知,自己实则多少有点不知好歹。
身为奴才,既得圣宠,感恩戴德,万死不辞,都不足以报答。
他呢,他倒好,不仅不懂满足,还恃宠而骄,耍小性子,哪家主人能容得下?
但已从地府走过一遭的人,偏生就倔得很,不想再被任何人摆布、玩弄。
哪怕刀剑架在脖子上,也无法叫他屈服。
段钺闭上眼,额头狠狠磕在地面:“陛下,奴才此生不愿跟随任何皇子,只想在暗卫营侍奉,为段氏江山出生入死,请陛下成全!”
中承帝眸光深沉,面色晦暗,盯着躬腰伏地的段钺,半晌没说话。
圣心难测,上一刻的宠爱,下一刻就能化为利刃,要了卿卿性命。
没人敢替小暗卫求情。
御书房一片死寂,凝滞的气氛中仿若暗含杀机。
许久,只有段飞僵硬地站出一步,硬着头皮,跪地求饶:“陛下,小十六年幼,性子不定,是奴才没管教好。”
“陛下若罚,还请重罚奴才,饶小十六一命,给他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中承帝开怀,笑了两声。
“菀花,你这两年,越发谨慎胆小了。谁说朕要罚云钺的?”
菀花是他替段飞取的字。
段飞容貌艳丽,名字却过于刚硬,中承帝不喜,便取“菀花”二字中和。
帝王赐名,那是多高的荣耀。
段钺却讨厌这个称呼。
这就是青楼女子的花名儿。
中承帝分明只将他们统领当成娼.妓一流以色侍人的东西。
他们统领,本是江湖人人敬仰的年轻侠客,潇洒恣意。
谁会想到,一朝入宫,竟成了人人可欺的侍奴,当真讽刺。
但他只是个暗卫,心中再不平,也只能憋着。
“陛下,此事与统领无关,是奴才胆大妄为,请陛下责罚。”
“罚什么罚?”中承帝瞪他。
“尽瞎胡闹,你若受伤,心疼的不还是朕?多大点事,瞧把你俩吓的。”
他招手叫段钺起身,拉着他的手,对底下众人道:
“云钺性子高傲,既然不愿择主,此事暂且搁置便是。”
说着又勾唇,眼底闪过一抹暗光,“何况,云绝和初初两人未至,莽撞定下,倒也不好。”
底下人皆应声附和。
“半月后吏部考察百官业绩,不若趁此之机,校验诸位皇子功绩。”
“老三,你不是想要云钺?此回你若能拔得头筹,朕便将云钺赐予你,如何?”
三皇子一喜:“父皇所言当真!?”
“什么话?朕还能唬弄你?但你若功课平平,可就别妄想了。”
三皇子瞳仁发亮,势在必得:“儿臣定不负父皇期望!”
又朝段钺放话:“段十六,你等着,马上你就是本殿下的了!”
......
从御书房出来时,段钺整个人都没精打采,耷拉着脑袋,连蒋飞尘和他打招呼,他都没注意到。
段飞当着众人的面,丝毫不给他颜面,从后头狠狠踹了脚他屁股:“小兔崽子,你不想要命了!谁叫你跟陛下对着干的,还不想认主?谁教你的?!”
段钺被踹了个狗啃泥,后背伤口撕裂,半天爬不起来。
三皇子“欸”了一声,连忙上前,把段钺拉起来。
“段统领,干什么呢,你轻点,这可是本殿下未来的贴身暗卫!”
他回头,仔细瞅了眼小暗卫那张俊秀白皙的脸。
“没事吧。”
段钺内心复杂,摇摇头,后退半步,抽离他的搀扶。
三皇子没注意,自顾道:“你也小心点,本殿下贴身伺候的人,可不能破相。”
又道过几日还要来寻他,讨教武术,好在父皇面前大放异彩。
总之逼逼叨一堆,段钺一个字没听进去。
他满脑子都在想着,如何摆脱三皇子。
前世三皇子下场凄惨,对暗卫营迫害最深,他一点也不想认此人为主。
他借口要去养伤,才终于摆脱啰嗦的三皇子。
刚回到暗卫营,又被段飞踢了一脚,挨了几板子。
段飞厉声教训他,既然当了暗卫,就好好收着点那些不该有的小心思,本本分分当条狗,三皇子也好陛下也好,看上他是他的福气,他可没资格挑挑拣拣。
又说,他自己一个人死,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