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寒风萧瑟,积雪深没脚踝。
踩下去恐怕要湿了布鞋。
段钺将长剑用粗麻绳缠绕起来,挎在后背,提气纵跃,在成片的树木和屋檐顶轻掠过。
御书房前守卫的大内禁军被落雪警醒 ,拔剑一声厉喝:“谁!御书房重地,闲人止步!”
段钺身形如玄鹰,从雾中凌空跃下。
踏雪无痕。
“段十六。”他自报家门。
禁军头领名唤蒋飞尘,乃将门蒋家唯一嫡传后人,跟在中承帝身边已久,见识不凡。
他很清楚十六玄卫日后的地位,更清楚段十六在中承帝心中分量。
当下拱手赔罪:“原来是玄卫大人,失礼。”
段钺避开了。
他再如何,也不过小小暗卫。
当不得堂堂朝廷禁军统领一礼。
“圣上宣奴才觐见。”段钺言简意赅。
他性子内向,有什么话,爱往心里积。对不熟的人,向来不多话。
更何况,蒋飞尘,是靖王的心腹。他更不愿结交。
“王公公提过此事,陛下正在里间议事,大人请。”蒋飞尘退开一步,做了请的手势。
段钺推门,长腿跨进殿。
少年身形挺拔如松,气质冷绝疏离,无论做什么动作,都养眼悦目至极。
这般极品,难怪能得四殿下青睐。
蒋飞尘眯了眯眸,转回身,继续守着门。
段钺进殿时,御书里聚了不少人。
暗卫营统领段飞,左右手段一、段二,情报司段七,司药局段十二等。
十六玄卫之人,到齐大半。
东厂来了位副都督,和一个眉清目秀的番子。
锦衣卫派了两名十四卫所的千户。
皇子们除了在外远征的大皇子,和卧病在床的四皇子,其余也都到齐。
宽敞的御书房站满了人,顿时显得拥挤许多。
段钺是最后一个。
一来,便有许多目光落在他身上。
打量的,估价的,恶意的,千奇百怪。
前世跟随靖王,这等场面他见得多,并不慌张,不紧不慢上前行礼。
“陛下金安,奴才来迟。”
中承帝俊美成熟的脸上露出几分真实笑意。
“无碍。”他朝段钺招手,眼中温和:“云钺,来,过来讲话。”
段钺应是,拾阶而上。
刚到近前,便被中承帝抓住手腕,往怀里一带,坐在了他大腿上。
段钺大惊,立刻就要起身下跪。
中承帝一手揽他的细腰,一手摩挲他耳尖,低笑:“别动,就这样,朕不对你做什么,嗯?”
段钺屁股如针扎,前脚掌用力抵地,根本不敢将重量压在龙体上。
他被逼得小声哔哔了句:“陛下,这不合礼数。”
“什么礼数不礼数的,朕抱你一下怎么了。”中承帝笑着,刮他红透了的耳朵尖:“不愿意啊?”
当然不愿意。
但是不能说。
段钺难受地抿起唇,摇摇头,眼角有点红。
他抬头快速扫了眼底下众人,触及到那些惊讶的目光,便立刻撇开头,羞于面对。
至于段飞......他根本都不敢看统领的脸色。
这下可好,回去后,屁股又要开花了。
中承帝并不晓得,老实的小暗卫,这会心里正嚎啕大哭。
他这回叫众人来,是为了几个月后的冬猎。
皇子们都长大了,立储一事,也该慢慢提上日程。
几位适龄皇子中,大皇子段云绝,常年带兵远征,生母早逝。
二皇子段云睿,聪慧过人,乃覃贵人所出。
三皇子段云琛,和二皇子同出一母,武功不错,但性子冲动。
四皇子段云初,原皇后所出,不得圣宠。
六皇子段云裴,体弱多病,医圣世家林贵嫔之子。
七皇子段云琅沉迷圣贤书,书呆子一个,庄贵妃独子。
九皇子段云舟年幼,娇憨可人,乃莲妃所出。
此次冬猎,关乎众位皇子在中承帝心目中的地位之争。无论后宫,还是满朝文武,皆极为重视。
“皇子年幼,骑射不精,冬猎期恐生事端。朕打算暂且将暗卫营十六玄卫,送去几个皇子身边伴读,教习骑射武术,诸位意下如何?”
这意思,便是要提前分配玄卫了么?
锦衣卫和东厂的几个人交换了下目光。
这事虽说和他们没多大干系,但对他们各自的主子来说,却至关重要。
谁不想要个文武双全、又颇得盛宠的玄卫苗子呢?
当下便有不少目光,不经意间掠过段钺。
段钺也皱了下眉。
难怪老皇帝把皇子和玄卫们都叫来了,原来是要分配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