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钺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靖王会经历和他相同的遭遇。
毕竟他心目中,靖王这等十恶不赦之人,死了之后该是下十八层地狱的。
他若也重生,那该是哪路神佛瞎了眼。
段钺只当这人在嘲讽自己。
他将绷带狠狠打了个结,故意勒紧他伤口。
“我会的多了去了,你又知道些什么?”
这般回话,仍觉不解气,又冷笑添了句:“莫非还当人人都同你一般无能懦弱不成?”
靖王皱了下眉。
他终于发现,自己并不了解段钺。
他以为的小暗卫,不苟言笑,沉默忠心,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
从来到自己身边起,段钺就是最合格的下属,最完美的奴才。
事事周全,从不僭越。
可原来,从前的他,会生气,会发怒,脸上也会有不同的表情。
靖王同他对视半晌,松了手,什么都没再说。
整个人沉默得如同与人世分离。
手腕伤口因为段钺方才的有意报复,又开始鲜血直流。
他也不关心,一点反应都没有。
段钺心口又开始闷了。
一股气憋在胸腔里,上不去,下不来,像把利刃,狠劲折腾他心脏。
他闭了闭眼,泄愤似的,将靖王手腕一把拉过来,松了绷带,重新替他包扎。
靖王神色终于有了点变化。
长睫轻颤,微抬眼帘,静静注视认真处理血迹的小暗卫。
段钺闷声闷气:“只这一回。”
包扎好之后,他正要离开。
小黄书在胸口又开始发烫。
段钺怕它被发现,立刻冷喝:“不许讲话!”
靖王愣了下,刚张开的嘴巴,又闭上了,指尖不自觉捏紧。
段钺也没发现自己吼错人了。
小黄书的声音直接传进他脑海:“没关系呀爸爸!只有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呀!”
段钺心道,这等巫鬼妖术,还敢说自己不是妖孽。
小黄书急得不行:“爸爸,好人!我真是好人呀!”
见它能听见自己心声,段钺索性直接在心中道:“我不管你要害什么人,总之快些离开我这里,别妄想吸我的精气,否则我迟早有天烧了你。”
小黄书“嗨呀”一声,在他胸口着急地左蹭有蹭,最后一跺脚:“爸爸,爸爸!别管这些了,你快救靖王呀!”
段钺不耐:“他这不是没事?一点小伤死不了。”
自己身上还带伤呢,也没见整天要死要活。
“不一样,有事的呀!药、伤药!皇帝送来的伤药里,有毒。”
段钺一顿,刚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
靖王正对着小暗卫的背影出神,就见他突然转头,目光灼灼盯着自己,清澈眸底里仿佛撒了落星。
靖王不知为何,忽而,喉结轻滚了下。
“四殿下。”
段钺未觉,一条膝盖跪在榻上,双臂撑在墙面,将人半箍在怀,弯腰缓缓逼近。
距离极近。
连气息都交织在一起。
低哑的声色,温热的吐息。营造出暧昧不清的假象。
靖王屏住了呼吸,肩膀轻微后缩。
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观察小暗卫。
他才察觉,年少的小暗卫,皮肤原来如此细腻白嫩。
后来的段钺出生入死,血雨腥风里舔刀求生,浑身遍体鳞伤,摸上去都硌手。
靖王心底生出几分不明情绪,如河涛涌动,泛起涟漪。
“你……”
段钺凑到他脸前,眨了下眼,直白道:“你把衣裳脱了吧。”
靖王回神,一双桃花眼忽而睁圆,以为他也要羞辱自己,朝后退了半分,攥紧衣襟。
“段十六!”
“在呢。”
段钺歪歪头:“你不脱,我帮你。”
他钳住靖王两条细得跟竹竿儿似的小手臂,三下五除二扒了他衣衫,将人按在榻上,放肆的目光自上而下扫过他赤裸身躯。
靖王挣扎了下,力气不够,逃不开。
他闭上眼,咬牙:“段十六,你作甚。”
段钺没说话,在心底问小黄书:“这伤药是中承帝御赐?你确定?”
“确定呀爸爸。”
段钺面色微凝。
他医术不精,但尚能分得清,药与毒的区别。
靖王后背一身伤,泛了脓淤,血水发黑,分明是那药有问题。
“是什么毒?”
小黄书咋咋呼呼:“朱榷翎呀。”
段钺目光闪了闪。
这毒他听段四提过,慢性毒药,沾之必死,三到五年内见效。
段四那儿,应该有解毒之法。
这么一想,段钺又不急了,将靖王翻过来,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