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
太子及冠之宴将至,盛京主街不断有太子贺礼礼队入京而来。
太子及冠,算得上是燎原全国十年以来的头等大事。可以说,这并非仅仅是萧钦的生辰,而是皇家威仪,国运昌盛的一种体现。
贺礼愈多,便说明太子愈受爱戴,皇家便愈有颜面。加上有他国使臣在京中,故而皇帝也乐于在此事上铺张些,劳繁些。
各省各部也多在此事上下足了功夫,更有富庶的地区为太子的生辰贺礼别苗头。
这贺礼之中便有拢地送来的贺太子生辰的雕像,那青石雕像因石造型,类仙近神,披帛飞扬,雕工流畅生动。又因太子处事低调,京中见过太子真容之人其实并不多,听闻这雕像是照着太子真容造的,引来不少百姓围观。
“这当真是太子殿下?”一位眉目清秀,通身气派的少年问道。
“太子殿下曾去拢地赈灾,拢地官员定然见过,传闻拢地有许多神像都是形似太子殿下呢!”
那少年弯唇一笑,又仔仔细细打量了那雕像一眼,道:“原来如此。”
祁靖驾马经过,也瞧见了这番动静,定睛一看却见是沐公主的模样。
也是,那时萧钦分明不在拢地的。那时东城瘟疫,皇帝怎会允他前往?他定然是想了法子——先是自请赈灾,再请沐公主替他前往,而他则抽身去东城。
便是在东城,他与他再有交集。
【燎原】
五年前。
转眼间,祁靖身在边关也已有一个年头。
他武功本就不差,如今呆在祁诚身边,愈有精进。
他不由得觉得,在观海庭的那一箭于他而言,好像并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在这边关,他不觉得蹉跎年岁。
不管对于母亲如何,父亲终究是一代将领,镇守边关数十年,不辞辛劳。他又怎会没有保家卫国之志?
在母亲逝世之前,她曾告诉他:“你父亲有心悦之人,那人并不是我,但他与我也算得上相敬如宾,说他是个有情人并不为过,他虽算不上好夫君,但也不失为一个好父亲,更是一位好将军。”
祁靖长大后也算明了。父亲凭一己之力,撑起一府已是不易,何况是连年驻守边塞之地。
祁靖自有与祁诚聚少离多,两人虽有意彼此亲近,但到底还是略有些生疏。
“祁将军。”祁靖行军礼。
“阿靖来了。”祁诚声音略显生硬,但面上表情却是柔和了些许。
虽说军中不过佳节,但何时月圆,在这边关空旷夜里无人不会瞧见,虽然无人言说,但军中上下皆知晓——中秋要来了。
中秋要来了,或许对于边关任何一个其他人,都是一次思乡,但对于祁靖来说却是十九年来寥寥仅有的节日团圆。
母亲和外婆已经逝世多年,他在京中早已没有了亲人,除了所谓的娘娘,和他那心高气傲,惹人厌烦的儿子。
他能与父亲一道,便是团圆佳节。
“敌军又有异动。”祁靖说。
许是为了彰显军威,又许是真的为了庆贺佳节。城门外,营帐中支起全部的大锅,入夜了,肉香味四溢,所有人在篝火旁高声攀谈,载歌载舞。
边关的汉子跳的不像是京中的舞,更像是武。长枪在手,一横一划,一勾一挑,都像是用了千般恨意,又像是含着家国柔情。
祁靖从未见过这样的舞,甚至连这样的想象都未曾存在过。
周围的乐声是连绵不断的和声,也没有像样的乐器,只是敲击碗盏酒壶。那声响,在浑浊的和声之中愈发显得清脆,空灵。像是可以跨过群山,传到遥远的故乡去。
突然,有羌管声骤起。曲折缠绵。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那是震撼心魄的场面,就像从来身在江南水乡,却一下子遇见了西疆空旷。这让人很难不共情。
分明是这样,轻松而又畅快的时刻,军中人无不喝酒吃肉,谈笑欢畅。但却又紧绷着,像站在逐渐拉满的箭尖。
倏然号角声起。
有传报声呼喊:“敌军进犯!”
无数士兵皆起身,响起无数声:“杀!”“杀!”“杀!”
最后竟融为一起,化作万千士气,仿佛能够震慑天地间万万英灵。
“杀!”
就是这一战,祁靖一战成名,一连夺三座城池,后受封成为了当之无愧的英武将军。
也是在这一战后,祁诚救伤复发。
药石无医。
祁靖心中清楚,若不是为了让他在军中能够稳固军心,也不需连续多月操劳,去拿下三座城池,以致旧伤复发。父亲是在为他拿取军功而打算。
在最后的那段日子,父亲同他讲了很多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