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云其下多怪物,峤遂毁犀角而照之。须臾,见水族覆火,奇形异状,或乘马车著赤衣者。泰真其夜梦人谓己曰:「与君幽明道别,何意相照也?」意甚恶之。泰真先有齿疾,至是拔之,因中风,至镇未旬而卒。”姬子鸢将这故事缓缓道来,“如此,可还敢燃?”
“本是寻礼物送与友人的,可此香如此……可还送得?”
姬子鸢未答此问题,只是挥了挥手:“今日便到此吧,送客。”说罢便抱着猫上楼去了。
离了犀照阁,已将至午时,两人坐上马车,在车上歇脚。
“这香……”
“送吧。”祁靖道,“萧婴自有分寸的。”
“嗯,那便直接前往乔南侯府。”
马车缓缓行驶起来。
萧钦取了先前买的酥饼吃。
萧钦吃东西算不上多么雅,但也没有江湖中豪气的模样,但祁靖看着萧钦的嘴唇一张一合,只觉得甚是可爱,像一只鼓动着腮帮的仓鼠一般。
萧钦注意到祁靖盯着自己的嘴唇看,以为他也是想要吃酥饼,便把手中的纸包向他那里递过去,哥哥也吃。”
“……”祁靖无从拒绝,只得伸手取了一块。
的确很好吃。
“我还以为哥哥无字,没想到是以忱,用以赤忱之心,与哥哥当真相称。”萧钦一边吃着,一边含糊道。
“现取的。”祁靖如实答道。
“啊?”
“当时看着你,脑中便想出句「钦念以忱,动予一人」来,后来又觉得忱读作抌,并非什么好的意思,便化作以忱了。”
(忱,通抌,读作dān,不正的话)
(“钦念以忱,动予一人”出自《书·盘庚中》记录的是盘庚迁都的事情,原本是盘庚对大臣说的话,意为“很想用不正的话来动摇我”)
萧钦点头肯定:“以忱比之以抌自然是好太多。盘庚迁都甚是艰难,若是君王与臣子,臣子与百姓,这其中都是以忱而非以抌,家国必定昌盛繁荣。”
“只可惜人人皆有私心,昌盛之下的皆是枯骨。”
萧钦点头,垂下眼睫,显然是在思索起了什么。
“无满,回神。”祁靖不喜看萧钦失神的样子,仿佛人在眼前,心神已在他无法触及的万里外。
“哥哥……”萧钦眼中现出挣扎的神色来,他的嘴张了张,似是要对祁靖说什么,最终却着实难以开口。
“若你觉得时机未到,便别说了。”
“哥哥总有一天会知晓,可我却希望哥哥永远也无需知晓。”萧钦神色复杂,“若是当真到了那时,哥哥定要全身而退。”
“身在朝堂,我们便都在漩涡之中,你若需要我,我便一直都在,若是哪天你需要一个罪人,那我便是那个罪人。”
萧钦突然笑起来:“我是当朝太子,世人都当我是个性情敦厚,爱民如子的好人,却不知我是鬼市的主人,专做见不得光的买卖,机密,武器,甚至是人命;世人都当我求贤若渴,惜才如命,最会礼贤下士,却不知我长袖善舞,把人都当作棋子。无论是情是义,是名利是钱财,只要是我有的,便都是我笼络人的工具,你又如何信我?”
“信一个人,何须理由?”祁靖说信的时候,毫无波澜,云淡风轻地好似在谈论天气一般,却让人觉得极为有力而可信,“我若是想做罪人,那天下人都没有我来得有资格。”
祁靖这话说得极为傲气,但萧钦知道他有傲气的资格。从前的京城第一少君子,化作驰骋疆场的血性将军,又成了燎原炙手可热的外姓王,就连皇帝也颇为忌惮。
“萧钦,信我。”祁靖眸光坚定。
萧钦从来知道祁靖是极好看的,好看得就像镜中花水中月,就算可见可看可触碰,但仍然是有距离的,就像有一个不可查的障壁。
萧钦觉得这障壁该融化,今天,它真的在融化。
就像冬季里一池坚冰,到了春季就变成一汪春水似的。
萧钦袖中的手握紧:“哥哥不必报我恩情。”
“是情,不是恩情,也不是报,而是心心相惜。”祁靖看着萧钦与他眸目相交:“现在可信我?”
萧钦被这目光看得羞赧,别过头去,片刻才发出一个音来:“嗯。”信你就是了。
“我知晓哥哥待我以澄澈之心,萧钦待哥哥也是如此。”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若三年前的事件再重来一次,他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祁靖不知道萧钦心下所想,只是转开话题:“乔南侯府要到了。”
“我虽生长在京中,但有许多地方未曾去到过,如今也是沾了哥哥的光。不知哥哥何时乔迁新居,也让我有机会去洛河王府瞧瞧看?”
“年后,如今洛河王府还在修缮。”祁靖勾勾唇:“到时要不要来哥哥府上小住?”
“当然,”萧钦道:“毕竟你我现在关系可不一般。”
祁靖笑出声:“如今全京都在做咱俩的媒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