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刹】
祁靖一直看着萧钦，终于明白他为何会因为思虑深重而久病。萧钦行每一件事，都要把事物想得通透妥帖。祁靖的眉头皱起来。
萧钦终于注意到了祁靖的注视，打趣道：“哥哥这次是因为礼尚往来还是我好看？”
祁靖道：“都有。”
“那我也要多看看哥哥，以免欠了哥哥。”
祁靖道：“知交之间，多少都无关。”虽是这么说着，心下突然升起一个念头：要让萧钦多欠自己些什么，好让萧钦久久都还不完。
萧钦看了祁靖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哥哥为何要带我来此吃饭？”
“你身上有伤，又病了，要吃清淡些。而栖泰寺的素斋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素斋，所以便来了。”
天色暗下来，五观堂也点起了灯火。只是灯火并不明亮，只能勉强将殿内照个通透。
萧钦笑：“哥哥有心了。”
祁靖看着萧钦，在灯火之下，萧钦整个人的气息变得温和又生动。祁靖只觉得这一笑如浴春风，欲化冬雪。生平第一次，祁靖为一个人的容颜而迷失了心智。
“我们……，明日一同去吃糕点。”
“好啊，哥哥。”萧钦又笑。
祁靖的一颗心跳得飞快。
萧钦又吃撑了，又道：“我怎么总学不会量腹节所受？”然后端了一碗清茶喝，消食。
祁靖幽幽道：“大约是秀色可餐。”
萧钦呛了一口茶水，猛地咳嗽了一阵。
祁靖只得为他拍后背。
萧钦皱眉：“哥哥，秀色可餐不可形容男子。”
却可以形容风景。祁靖在心中暗暗道。
喝了清茶，萧钦愈发觉得撑肠拄肚，叫上祁靖一同在寺中散步。
大雄宝殿里皆是僧侣在诵经，着袈裟。唯独有一人不同。
而这人，萧钦竟是认识的——萧婴。
又是一位表兄弟。
可这人的身世确实极为特殊的。
在萧慎还未登位，尚为临江王时。先帝也未驾崩，先女帝尚是皇太女。
那时天烛与燎原的关系尚且友好，天烛大皇子出使燎原，求娶燎原公主。可先帝子嗣只有皇女一人而已。
后来是萧慎的一位妹妹——萧乔，乔玉郡主嫁与了天烛大皇子，而那大皇子，因有燎原皇帝的鼎力支持，便成了后来的天烛皇帝。
谁知大皇子登帝后，背弃两国交好的盟约，不但未将乔玉郡主封后，还设计陷害乔玉郡主，要致她与她腹中的孩子于死地。
萧乔仓皇出逃天烛，在途中胎儿早产。婴孩由萧乔的心腹带回燎原，而萧乔却不幸丧命。
这才导致了天烛与燎原争端不停，直到祁诚为将，大败天烛，后有祁靖继其父，英勇无双。天烛摄于其威力，战火才略有平息。
这婴孩回到燎原时，还未有姓名，便称他为“婴”。后有太后照料，随母姓“萧”，便名为萧婴。
萧婴初回京时，朝中非议颇多，称他为“胡婴”，言他是一个莫大的祸患，故他生活得颇为艰难。后来萧慎登帝后，对萧婴颇有照拂，封其为乔南侯，封地在岭南一带，却许他久居皇城之中。
但他不爱朝纲，也不爱美人，清心寡欲，为人也极是低调。乔南侯府大门常闭，往来宾客甚少。或许是身世略有接近，萧钦才会多留意这人一些。但这“留意”也不过是在宫宴上见过几面，萧婴不同旁人过多言语，只是一个人用膳喝酒。
“哥哥，你可常来此？”
祁靖摇头，道：“但与乔婴算得上是旧相识。”
萧婴，字乔婴，取这个表字，大约同萧钦的表字“无满”一般，是纪念未曾谋面的生母。
萧钦见祁靖称萧婴的表字，便也知晓两人是相熟的。
“青梅竹马？”萧钦低声道。
“倒也算得上。”祁靖失笑：“你别看他面上清心寡欲，实则是个一肚子坏水的人精。”
“当真是看不出来。”萧钦看着萧婴一脸虔诚的慈悲面容，全然想象不了祁靖形容的模样。
萧婴注视到了两人的注目，转过头来撇了一眼，便起身朝着他们走来。
明明就是仙风道骨，与众不同。明眸微垂，眉目带笑，又似威严又似慈悲，让人想要亲近却又无处亲近，像是在云端的一尊造像。
萧婴开口道：“这两位施主，我看着面善，大约是认得的。”
萧钦鲜少有机会与萧婴往来，如今他自己找上门来，大约也是沾了祁靖的光。
“表兄。”萧钦搭讪道。
“表弟。”祁靖跟腔道。
萧婴方欲开口。
萧钦又道：“我们年岁相当，又是表兄弟，不如我唤你阿婴可好？”
祁靖又道：“我们年幼相识，又是多年旧友，我仍称你表字乔婴，你可介意？”
萧婴脸上的笑意逐渐沉了下来，道：“在下栖泰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