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身上蹭了几下:“哥哥!我们何时去拜把子?”
祁靖全然没有料到萧钦这般热情,愣怔了片刻:“知交之间,不需要拜把子。”
“那知交之间该要做些什么?同游,同食还是同寝?”萧钦的言语认真,眸光清澈透亮:“少时,我最艳羡江湖儿女,说什么‘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不如我们死后同棺如何?”
祁靖显然不信萧钦连这份常识都没有。死后同棺?这分明是夫妻间才有的葬制。莫说同棺,若是死后与这个太子同住在一个墓穴里,估计都无法转生,只能做鬼了。
祁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往事:“江湖的情谊固然是好的。可是人事都飘渺,远不如安安宁宁来得好。”
萧钦“哦。”地应了一声,身体又靠着车壁,离祁靖远了些,声音也显得有些落寞。
“哥哥从前可有什么友人?”萧钦问道。
车厢内的暖炉燃着,袅袅生烟。连带两人的神色都变得朦胧不清。
“有一位此生的知己,只可惜英年早逝。”
“那我们可以同去祭拜。”萧钦话语柔软。
“好。”
【内宫】
萧慎在批读奏章。今日无早朝,皇帝仍是一早到了万震宫,批折子到了午时。
“皇上,眼下已过午时三刻了,早已到了用膳的时辰。”成管事见皇帝似是忘了午膳时辰,便来提醒,“皇上莫要过度操劳。”
“朕的亲弟弟萧鼎,想来此刻已经人头落地了。”萧慎道:“皇后说的话果真不假,她说我终有一日要众叛亲离,变成孤家寡人。”
“皇上……”成管事忧心道。
“退下吧。”
“皇上……”
“退下。”萧慎语气冷硬。
成管事虽想要出言安慰一番,可萧慎已下命,便不得不离开了。
“吩咐御膳房给皇上做些清淡的小菜。”成管事只能先把午膳预备了。
成管事是萧慎身边的老人了,萧慎未及冠时便跟随着他。一路看他封王,平夷,又终结了先女帝的红颜时代,登上了万人之上的帝王之位。
又看他在深宫之中痛失所爱,如今又扫平叛乱,杀了自己的亲弟弟。
萧慎的确是当世的枭雄,是坐拥天下江山至高无上的人,可也是正真画地为牢,始终不得出的人。
成管事叹息,眼中满是担忧。
铜炉中的燃石燃烧着,燃烧的地方橙红发亮,燃烧过的地方则变成了死灰。
萧慎觉得自己已将要变成死灰。 而立之年登基为帝,如今在这内宫生活也要十八年。即将年逾半百,英雄白头。想到少年时与萧鼎驾马原野,说着生死与共,永不背叛的话。如今也成了死灰。
年少无知时歇斯底里求的,是一份轰轰烈烈。到了年老才察觉,自己不过是想要一份真挚之情罢了。
【市井】
不消一日,两个消息便传遍了盛京各坊——祁侯爷平判有功,官加一品,成了洛河王。还有一个便是太子殿下与靖王的关系非同一般。
如何非同一般?
多年恩怨一朝解?这可根本算不得什么。
“你们可知,昨日太子亲自迎靖王入府,还依照燎原成婚仪礼射了三箭。”一男子得意道:“我当时就在太子府外,可是亲眼目睹这情景呢!”
“众所周知的事儿,你有什么可得意的……”旁边的男子饮了一口茶,眼下就要开始讲长篇大论。
又一人急忙抢道:“你们都别急,听我说。据说昨日二人在府上行了婚仪,盛京不少权贵都被请去太子府上,还有琴师、舞姬、戏班,皇家果真财力雄厚哇!只可惜二人是分桃之情,有违常伦,看不见十里红妆的情景。”
一女子上前,叉腰道:“有违常伦又如何,权贵之中龌龊事情那么多,平常人家的男子也常常流连烟花之地,略有钱财的贾人也有蓝颜知己。太子与祁王门当户对,为爱反叛世俗,总比假惺惺地迎娶不爱的女子好。”
“对啊,对啊。”
“可不是嘛!”
周遭是一片片附和。
茶楼里的众人,都不约而同地坐成了一围。虽彼此不甚相熟,但对讨论太子与祁王的事显然都津津乐道。
“我发小姑姑的二舅子的长孙就在太子府当差。”一人拿手遮着嘴,作出一副低语的样子,声音却是大到整个茶楼的人都可听得清清楚楚:“昨日二人还同床共枕了呢……”
在场的小姑娘听了这话,脸都羞红了,却止不住咯咯地笑。
原来太子与祁王的关系已经好到这般了。
“也不知这番情谊能够维系多久啊……”
“诶……”
“真愿有心人能长长久久,永不离分。”
但众人皆明了的,太子是太子,是要继承大统的,若是无后,便会成为家国的罪人了。
这摇摇欲坠的情谊,实是堪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