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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夜话
在今夜请医者前来,他们二人的事迹便不攻自破,所有的设计就毁于一旦。
“太子殿下还有心思开这等玩笑,看来的确不需要医者。”祁靖嘴上说着话,却已从袖中取出一把银匕。
萧钦坐上床沿。
“来人!”萧钦命道,“去找青樱,叫她拿最烈的酒来。本太子要与祁王共饮。”
侍者推门进殿,看到的就是这光景。太子的外衣落在地上,头发也披散着,两人一前一后坐在床榻之上。殿中烛光不明不暗,空气也潮湿温热。听了命,头也不回地下去找人去了。
“你瞧瞧。”萧钦哈哈大笑起来,“那人吓得跑得飞快。”
萧钦的头发及腰,头发披在身后时伤口就被遮拦住了。
“头发。”祁靖道。
萧钦的眼珠不自在地转了转。
“刚才褪衣时,可不见你迟疑许久。”
“我背上有见不得人的东西。你见了,莫要吓到。”
祁靖见萧钦迟迟没有动作,便动手把他的头发掀开。
“殿下。”青樱敲门。
“进。”
青樱举着食案上前,上面摆着一壶关外烈酒。
“殿下,有刺客前来?”闻见空气里淡淡的血腥味。
“嗯。”
“殿下可曾受伤?”
“未曾。”
祁靖盯着萧钦的后背,神色倏然变得复杂:“打盆热水来。本王厌恶血腥气。”
“是。”青樱退下。
萧钦听了祁靖的话,又笑起来,笑得肩膀都一颤一颤的。谎话,久经疆场的人就算最初真的讨厌血腥味,也会随着岁月逐渐接受了。
祁靖拿刀尖挑起了萧钦的里衣:“脱了吧,实在不便。”
萧钦的笑停了,又说道:“我背上,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萧钦又是僵持着不动。
青樱打了热水前来,又退下去了。
倏然,祁靖划开祁靖的衣襟,向后一扯。撕拉一声,萧钦微微吃痛,身体向前倾了倾。
萧钦一动不动,祁靖一言不发。少年的脊背上,满是伤痕。两条大的旧痂像两条大蟒攀爬在白玉一般的脊背上,有些新伤已经快要愈合了,长出来的新肤是淡淡的粉色,像是猫抓过一般,但曾经划伤他的却是毒辣的冷兵器。
这就是萧钦所说的见不得人的东西?祁靖的动作轻缓下来。
今晚的这一道新伤,不浅不深,却是笔直的,几乎直穿了整个背部。
因为有毒,伤口的血任然未止,流出的血皆是不正常的暗棕色。
祁靖开始为萧钦清理伤口,他的动作极轻,萧钦也忍着不做声。室内莫名安静。
“剜吧。”
“不怕疼?”
“早死早转生。”
祁靖拿酒给刀消毒。一刀向伤口而去,动作极快,毫不拖泥带水。
“唔……”萧钦疼得颤栗连连。
又一刀下去,伤口表面浮着的黑色毒素已经清理干净。萧钦弓着脊背,暗红色的鲜血顺着背弯一点一点滑落,洇在衣裤上。
“余毒未清,可有解毒的药?”
“无妨,清理了伤口,拖个一时半刻也无妨。”
“没有金创药,如何止血?”
“衣橱里有干净的衣服,包扎一下,撑到明日便可。”萧钦转过头来,面色苍白,连眉毛都已经被汗浸湿,声音嘶哑,却还在笑。他的这笑不是稚气未脱,不晓世事的笑,分明是乱世枭雄的笑。神态睥睨又自傲,仿佛世间万物在他那里都像尘埃。
这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不怕疼?”祁靖又问。手下开始帮萧钦包扎。
“疼死了,”萧钦回,“不过一想到是哥哥你亲自动手剜的,就算是要我性命的疼我也无惧。”
萧钦这个人,说什么话神色都显得认真,让人不辨真假。就算嘴上是不着边际,偏偏要与人眸目相交,而眸目深处的那份纯真更让人无条件想去信任他。
不是人话,是鬼话。
萧钦举起双臂,祁靖把撕成一段段的绸衣绕在萧钦身上。几乎是不可避免的一些肌肤相亲。萧钦不太自在,只是埋着头在暗处,不想叫祁靖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