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
天刚初晓,是上朝时辰,宫更使刚打了更,九龙台上双朝钟便响了今日的头一次。
全盛京大大小小的官宦皆在此时清醒,预备上朝,公务。
又过了半个时辰,九龙台上的双朝钟响了第二次。
官宦们的马车在烽火道上向前奔涌,是一派车水马龙景象。
此刻一匹系着驼铃的快马快速穿越拥挤的车潮而过,马车纷纷避让,互有擦碰,一阵推搡。
过九龙门,过最右侧的天水桥,入立思门,绕龙台,直达德望殿而去。
通报道:“英武侯归京,下官快马来报,臣来时侯爷正在元关外,此刻应已在锦衣门了。”
德望殿的侍卫收到此消息立刻奔往相敬庭,又有相敬庭的管事去通知门通报,再由皇帝传唤到永乾宫告知。
“奴才参见皇上。”
“起吧。”萧慎正在用早膳,“何事?”
“英武侯已入了元关,行在烽火道上了。”
萧慎点点头:“也是时候了,让众臣都在三思殿外候着吧,朕将登龙台。”
此刻祁靖的马已经近五重门。
五重门内倏然出现一车马,此马车一马而牵,通身漆黑,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又行得极慢,生生拦在祁靖一行人之前,全无退让之态。
“这是谁的马车,竟不知退避。”左将怒道。
“无妨。”祁靖的马慢下来。
就这样生生从五重门行到三重门。
“双朝钟将要三响了,百官门皆已入朝,去通报的元关使应早已到了。届时皇上也会登上龙台,若我们不赶在皇上之前,又让百官等待许久,定会引他派非议,说侯爷恃功而傲,更不知皇上心中会做何想。”右将提醒道。
“绕过去吧。”祁靖道,“那驾车马非常人所有,祁佑,上前打个照面。”
右将领了命,便向前去,同那驾马车并驾齐驱,道:“这位大人,祁侯爷要赶着去龙台复皇上的命,非有意冒犯,可否行个方便让侯爷绕路而行?”祁佑不同祁佐的脾气火爆,是一个颇为温和有礼的人,处事也妥当,故而未说侯爷英武侯的封号,放低了姿态。又说是祁侯爷,全京城都知道英武侯平洛河之乱归来,是要封赏的。
马车仍是未让,祁佑呆愣片刻,随后脑子里出了一个大不好的想法来:莫非……
那马车的乌帘掀开,露出了耀眼的金色内壁。马车里有三个人,坐在正中的穿着一件绣着嘲风的金黄色朝服。那人问左右:“谁驾马言?”
扶风看帘外,道:“是祁佑将军。”
扶衣补充道:“是英武侯爷的家军,右将。”
“太子殿下,臣失礼。”祁佑道。
乌帘又放下去,看不出里面的人是什么脸色。
“让。”
车夫听命将马车靠向一边。
祁佑脸色略变,转头看向祁靖。祁靖皱了皱眉头,骑马向前:“我先行向皇上复命,你等在太子车马后行,定要有礼数,切勿行以下犯上之举。”
又对马车内言:“太子殿下,臣急于复命,多有得罪,日后定前来赔罪。”
马车内的人轻笑一声:“侯爷先行,切莫被有心人传谣,说本太子轻薄。”
这话双关,先是嘲了之前的梁子,又说他虽外饰威重,而内里轻薄。徒有盛名却无能保全亲友,徒有功名却如履薄冰。祁靖虽面色如常,抓缰绳的手却已经握出了青筋。
“驾。”祁靖驾马而去。
“快些吧,朝时将近。”萧钦心情大好,快意都现在脸上。
马车跟着祁靖身后,也疾行起来。
待到众人到了龙台下,双朝钟三响。
萧慎出三思殿,迈步上了九龙台。
先是殿外行参拜之礼。
而后又入三思殿上朝。如此一来,辰光已经过了一个时辰。
“爱卿平洛河之乱归京,朕甚是欣慰。宣封赏吧。”
管事取了皇帝早前拟的昭书:“……时香夭十七年。英武侯夏出京师,英勇擅战,平洛河乱,率师归京,天将祥瑞,深慰帝心。英武侯一派两代忠良,战功卓著,为朝中肱骨……追封先英武侯为镇国英武侯,封英武侯为玄甲英武侯,赏玄铁圆甲,黄金十万。”
“谢皇上。”祁靖领旨谢恩。
这封赏真是不痛不痒。英勇擅战连着天将祥瑞,一切听上去便像是上天的眷顾。萧钦早已想要在这正炙手可热的侯爷身上再添一把火,这平静的封赏显然全然不够。
萧钦举玉牍出列,奏道:“臣以为不妥。”
“有何不妥?”自萧钦志学以来萧慎便命他上朝,无奈萧钦身体欠佳,这两年调养以来才好转,虽处理公务一事不差,但鲜上朝,也鲜奏书,如今上奏,萧慎心下一喜。
昨日与萧钦在殿中交谈,父子关系早已缓和许多,已不像先前一般争锋相对,水火不容了。
萧钦言:“臣以为,洛河之乱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