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梦里，他拉着妹妹在橱窗外站了很久，后来他几乎每天都会去看娃娃，最后娃娃被买走了他也没存够买娃娃的钱。
应该是很贵的，肯定很贵的，最起码要五千块，他还怕五千块拿不下来，怎么会只要八十八块钱。
店主大婶见两个男人站在洋娃娃橱窗前那么久，没有要买的意思，道:“两个大老爷们不会连八十八都没有吧?那我便宜点卖给你们，八十块要不要?”
黎脩转身，指着洋娃娃，露出同情的目光:“你们店怎么落魄到卖这么便宜的娃娃了？”
大婶一脸的肉挤成一团，撩起衣袖:“怎么?有钱人瞧不起我们啊！”
“不是不是，”黎脩谦虚道，“我只是关心一下，大婶你们店要倒闭了吧？清仓大甩卖也不能这么卖，多亏本啊。”
大婶忍无可忍，一拳头砸在橱窗上，四块玻璃立刻裂开无数条缝。
“滚——”
砰的一声，黎脩和墨晏被轰出精品店，两人耳边都是嗡嗡的鸣响，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听力。
“这大嗓门不去喊麦可惜了。”黎脩掏掏耳朵，看了一眼旁边沉默不语的墨晏，他们现在坐在扶梯旁边的长椅上休息。
墨晏也看了过来，淡漠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情绪，但不知为什么，黎脩像被烫到了一样，立刻缩回了视线，低头盯着脚上的鞋子看。
“抱歉啊，让你陪我到这种地方来。”黎脩不自在的踢着地板，“应该去阿晏说的商场的……”
说着话他感觉到身边的男人站了起来，立刻闭了嘴，没有再说话，也没有抬起头看墨晏。
听着男人离去的脚步声渐渐消失，支撑着脊背的力气一下子被抽干净，黎脩弓着身子，脊背弯成弧形。
墨晏走到精品店门口，大婶见是他，态度没有刚才那么凶狠。
“又来干什么？”
墨晏看了一眼橱窗，说:“把那个娃娃给我包起来。”
墨晏看着就不像一个很好惹的人，大婶有自知之明，有生意不赚就是傻子。
包装好娃娃，大婶多嘴一句:“小帅哥我劝你一句，不要和刚才那个娃子走一起，他那张嘴，迟早能把人气死！”
墨晏临走时，问了句:“你们店里的娃娃一直这个价?”
大婶说:“那倒不是，这几年物价飞涨，肯定比以前贵了。”
拎着包装好的娃娃，走出精品店，墨晏第一次认真的打量周围的环境，这个商场装修有几十年的痕迹，来来往往的人都是在附近打工的，他们穿着不算新的衣服，在这个不算新的商场享受的逛着街。
斑驳的栏杆旁，少年佝偻着身子坐在长椅上，发丝垂在额前，看不清楚情绪，墨晏忽然很想知道少年现在的表情。
那双狐狸眼里会是什么情绪呢？
非常的想知道。
一双鞋子出现在眼前，黎脩一脸茫然的抬起头，视线往上移，笔直的西装裤，裁剪完美的西装，轮廓分明的五官，淡漠疏离的眸子，相继映入眼帘。
黎脩心脏漏了一拍，想问墨晏怎么回来了，随后他的视线落在墨晏手里的娃娃，心里立刻明白男人去干什么了。
“啊，中午了，”黎脩站起来，“阿晏饿不饿？我请你吃大餐去～”
墨晏把包装好的娃娃递过来，黎脩顿住，没有接，转过身往扶梯方向走:“阿晏想吃什么？我们就去你经常去的餐厅吧。”
墨晏没有说话，跟在黎脩身后，两人走出商场，上了车子。
娃娃躺在后座上，黎脩透过后视镜平静的注视着精致的娃娃。
它一直就是那样，它一直那么美丽。
“多少钱？”不知过了多久黎脩开口。
墨晏说:“八十八。”
黎脩哼了一声，不满道:“那个大婶不是说八十块吗？居然还敢要八十八。我耳朵刚才都要被她吼聋了！”
墨晏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身旁的少年为什么又支棱起来了，好像刚才的那个他没有存在过。
“阿晏～”黎脩揪住墨晏的衣袖，一双狐狸眼里盛着他看不懂的情绪，“谢谢你。”
少年软软的声音，像是一根羽毛，搔挠着墨晏的心脏。
墨晏发现自己这些天对少年的认知又被推翻了，他是一只小狐狸，狡猾精明，但他又好像不是所呈现出的那副模样。
眼前的雾越来越浓了，少年的形象也越来越缥缈，变成他所不熟悉的模样。
下车后，黎脩抱着娃娃乐呵呵的跟在墨晏身后，一双狐狸眼快笑没了。
“阿晏，你说妹妹会不会喜欢这个娃娃?”黎脩一入座就叽叽喳喳问个不停，“她现在长大了，会不会觉得这个娃娃很寒碜啊？”
“哎，要不我买一个贵一点的?”黎脩说着忽然意识到还没有点菜，连忙放下娃娃，“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太高兴忘记了，阿晏有没有想吃的菜?”
墨晏目光冷淡的注视着黎脩，说:“随便，你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