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王差点跳起来……
将领不尊兵部指令,那还了得?
这不叫身负反叛之名,这不折不扣就是反叛!
陈姐和阁心脸色也全都发白,她们万万没想到,林苏当日赴北境,竟然已经作了安排,而且是如此丝毫不留后路的安排。
林苏目光扫过陈王惊疑不定的脸,缓缓道:“厉啸天,一家三百七十二口,尽数丧生于大隅铁蹄之下,他曾经告诉过我,他此生唯一的目标,就是成为大隅军方的噩梦!他九族早已尽诛,又何须在意是否再诛一次?”
陈王遥望西北,长长叹息:“厉帅之事,我早已尽知,他无惧九族同诛,但你也需要知道,一旦踏出这一步,对于龙城大军而言,意味着什么。”
“你觉得意味着什么?”林苏反问。
“意味着灭顶之灾!大苍律……边军叛乱,杀无赦!”陈王沉声道。边军,国之重器,一旦叛乱,必须铁血镇压,这是铁律。
林苏目光抬起:“边军叛乱,杀无赦!的确是铁律,但是……谁来杀?”
谁来杀?
陈王心头勐地一跳……
林苏端起茶杯:“龙城之军,已是百战雄师,在大苍百支大军林中,至少名列前三,谁能灭之?谁敢灭之?京城禁卫么?西北百兽团么?还是守护京城号称百万大军的……贵族子弟兵?”
陈王舔舔嘴唇:“这几支军队,空有盛名,根本不堪一击,大苍境内,能稳压龙城军威之军,恐怕也只有南王旗下的苍山劲旅。”
“正是!”林苏道:“但你猜陛下敢不敢派南王出征?”
陈王缓缓摇头:“不敢!”
南王的苍山军团远在八千里之外,长途远征何其不便?更何况,南王当日可是站在厉啸天这一边的,三支大军集体为厉啸天站台,南王是措词最为激烈的一个,你这时候调南王平龙城叛乱,南王万一不答应,那事情就真麻烦了。
北方已叛,南方不尊圣旨,大苍皇朝军事基本盘瞬间就崩了。
陛下一定不敢冒这个险!
所以……
林苏道:“所以你不用想得太复杂,即便厉啸天斩了京城特使,撕了兵部调令,陛下也依旧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兴许他还会找只替罪羊给砍了,费心费力给厉啸天免罪!”
这句话一出,陈王心头的万千纠结,瞬间烟消云散。
他是智者,他思虑万千,但是,他的思虑,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
林苏也是智者,但他的站位却不同,他站在陛下的立场。
边关统帅不尊军令,正常情况下,自然得全军尽灭。
但是,身居高位者必须权衡得失。
一旦行事的代价超出了他承受能力的时候,凡事都会有变通。
就象当日的西州,人鱼一族出海,绝灭西州官场,这是典型的触犯大苍铁则,按正规处置方式,陛下该立刻派兵入西海,屠人鱼一族。
但是,最终结果怎样?陛下发动一堆大儒为人鱼作辩解,称人鱼亦是远古雄族,那些人族闯入人鱼领地,罪该万死,那些官员为人渣保驾护航,死了也是罪有应得!
这就是拿捏!
陈王站起:“走,陪我赏梅!”
“你今天坐在这里,盯着那片梅林柔肠百结的,还没赏够啊?”
陈王横他一眼:“你哪只眼睛看我是柔肠?从我紧锁的眉头就可以看出那分明是愁肠!如今不一样了,懒得愁了,弄点轻松快活的……”
“什么轻松快活的?”
“比如我呢,赏梅赏雪赏春风,你呢,吟风弄月乱涂鸦……”
“靠!”林苏转身就走:“又想我写诗啊?没门!”
“给我站住,那片梅林还有面墙,你今天给我填上,你敢不填,我可要追究你夜入皇妹寝宫的大罪了……”
林苏眼睛睁得老大:“你什么意思?”
“皇妹上次可是上梅岭了,说了西山的一些事情,你就直接说说,有没有夜入寝宫这回事?”
“有的确是有,但事情绝对不象你想的那样,那天……”
“你辩个屁?赶紧给我写诗,将那面墙填上,原谅你了!”
林苏怔怔地看着陈王,啥叫原谅?我救你妹子性命啊,还需要你原谅?
陈王盯着他:“怎么?原谅你都不满意?还想我鼓励你一把不成?”
林苏一巴掌摔在自己额头:“墙在啊?”
身后的阁心和陈姐看着两人在那里争,在那里辩,又是吃惊,又是好笑,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轻松。
也许林苏最大的魅力就在这里,每次过来之前,王爷都是心事重重的,他一过来,三句话两句话,王爷就整个人放松了。
今天尤其如此。
陈王要题诗的地方是在雪梅园……
风景异常雅致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