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以来,也算是一个乖孩子吧。〖?愛阅讀〗
他很聪明,却不爱说话。
喜欢像个花瓶一样,就搁在桌子前面。
他经常可以就这样静静地,待上一整天。
没有人和他说话,他就自己书写日记,写一些奇怪的文字。
“明火遇到潮水,将水干涸,我是一只小虫子,将火扑灭。”
“镜子里,我的眼睛里好像住了个人。”
“拐杖是黑色的,为什么一定要是黑色的,我想要一个白色的。”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在他小学暑假的那一年,那一块沉重的钢筋混凝土砸碎了他的左腿膝盖骨。
别人看着他,都会忍不住叹气,对他怜惜地说:“多好多懂事儿的小孩儿,哪哪儿都好,可惜了。”
可能是孩子的心性特别容易受外物的影响,他敏感得像被一滴清凉油渗入皮肤。
他在意,也要被迫去学着不去在意。
从这以后,他走路要拄拐,很慢很慢,像一只背着厚重壳子的蜗牛。
别人都去做课间操时,他只能待在教室里,一言不发地发呆。
他真是个无聊的人。
就这样看着黑板上未来得及擦掉的板书,观察着折断在地上的粉笔,中指上的薄茧,语言的功能都要失去了
他常常幻想死亡。
淹死在春日的泥沼里,烧死在夏日灼灼烈火中,窒息在秋日厚重的落叶里,冻死在冬日的冰锥旁
生活已然无望,何不向死而生。
如果这一辈子能这样度过,似乎也很好
“你好,我叫叶起云。”
他和她握手,他触碰了她,带着灵魂的战栗,和无名的窃喜。
他和这个女孩成为了高中同桌。
在她的带动下,他有了一丝烟火味儿。
“卿允竹,我喜欢看你笑,你笑一下。”
他拒绝不了她的注视和请求,她好像有一股魔力。
“卿允竹,你字写得不错呀,都快赶上我了。”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失去了表情,可是一看到她,他便想要扬起嘴角。
慢慢地,他的日记里,每天都有叶起云的存在。
他对于离他近的、能够长久陪伴他的事物,有一种天然的好感。
就像他不讨厌朴素有木屑味儿的桌子,有光透过的窗子,还有总是被他握在指尖的笔。
这些没有生命的物品,他离开它们,也会有怅然。
同理,叶起云之于他更甚。
他没有喜欢过什么人,因为他性格孤僻,别人将他视作高冷不易接近。
也许,叶起云与那些常年陪伴的物品有些相似。
却又完全不一样。
他只知道,他喜欢她坐在他旁边的感觉,即使不说话,就那么靠在一起。
但也许他连这种宁静而小确幸的日子都不配拥有。
父亲病死在了工地。
他再也没有亲人可以依靠。
就这样吧。
他看着厨房里钝钝的菜刀。
只要在手腕上割几刀,他就解脱了。
家里穷,那把菜刀没剁过什么肉,剁的都是西红柿、芹菜、土豆这样的蔬菜。
他想,自己和那些蔬菜并无不同。
都是要被吃掉的。
他割了几刀,感受不到痛苦。
就当他要割下致命一刀时,叶起云来到了他面前。
他意识不清,眼前像是个万花筒。
他看到花,看到雨,看到她翩飞的衣角。
她就像个田螺姑娘一样,宽慰他,照顾他。
她将冷却的面一点点喂进他的嘴巴里,把他染血的校服洗掉,将他的伤口包扎好。
好像有一缕光透过他的黑夜。
她给了他一种错觉,他是值得被爱的。
可能别人不知道,一个在黑暗中摸索的人,只要让他见到了一点光亮,他便会像溺水之人一般。
他这一生,就注定只有两个结局。
被救赎,或者走向毁灭。
他有了一点活下去的勇气。
他最是卑劣,从腿一直烂到骨子里。
他一边觊觎着叶起云,一边又厌恶看到她和钟意的互动,在夜里总辗转反侧,脑中满是白日里他俩的嬉笑怒骂。
语文老师有时会用体育课和让他帮着判一判语文卷子,他便悄悄研究她的作文。
他想和她考一个分数,就好像他们两个会更加亲密一样。
长久的思念最是难熬。
高中毕业后,他借着酒劲儿,向她表明心意。
他甚至想,她若不答应,他便去死。
死在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