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丝绸般的浓密长发在数时艘小船边齐齐翻涌,一双双惨白的手掌扒上了船舷。蓝忘机反手拔剑,避尘出鞘,削断了船舷左侧十几只手腕,只留下手指深深抠入木中的手掌。正要去斩左侧的,一道红光闪过,魏无羡已收剑回鞘。
水中异动止息,网绳也重新平静下来。方才魏无羡那一剑出得极快,但蓝忘机已看出他所背的必定是上品灵剑,肃然问道:“此剑何名?”
魏无羡道:“随便。”
蓝忘机看他,魏无羡以为他没听清,又说了一遍:“随便。”
蓝忘机凝眉,拒绝:“此剑有灵,随意称呼,是为不敬。”
魏无羡‘唉'了一声,道:“脑筋转个弯嘛,我不是说叫你随便叫,而是我的这把剑名字就叫‘随便'。喏,你看。”说着递过,让蓝忘机看清这把剑上的文字。剑鞘纹路之中刻着两枚古字,果真是“随便”二字。
蓝忘机半晌说不出话来。
魏无羡体贴的道:“你不用说,我知道,你肯定想问我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每个人都问,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其实吧没有什么特殊含义,只不过江叔叔给我赐剑的时候问我想叫什么?我当时想了二十多个名字,没一个满意,心说让江叔叔给我取个吧,就答‘随便',谁知道剑铸好了,出炉了上面就是这两个字,江叔叔说:‘既然如此,那这剑就叫随便吧。'其实这名字也不错,对吧?”
终于,蓝忘机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荒唐!”
魏无羡把剑抗在肩上,道:“你这人太没意思了,这名字多好玩,套你这样的小正经,一套一个准,哈哈!”
这时,碧绿的湖水中,一片长长的黑影绕着小船一闪而过。江澄斩完了他那边的水祟之后,仍在留神有没有遗漏,一见那条黑影,立刻喊道:“又来了!”
几名门生撑篙而划,用网去追逐那水中黑影。另一边又叫起来:“这里也有!”
那边水中也是一片黑影一翻而过,数只细舟拖着网飞驶而去,却是什么也没有网住。魏无羡道:“怪了,这影子的形状不像人形,而且忽长忽短,忽大忽小……蓝湛你船边!”
蓝忘机背上避尘应声出鞘,刺入水中。蓝渊紧接着也出了剑,片刻之后,又锐啸着从河中飞出,带起一道水虹,却是什么也没刺中。
他握剑在手,神色凝肃,正要开口,一旁另一名门生也飞出长剑,朝河中一条倏然游过的黑影刺去。
可他这一剑入水之后,却再也没有出来。催动剑诀,再三回召,也没有任何东西从水里背召出。他那把剑竟像是被湖水吞了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这名门生瞧着是个与魏无羡他们差不多大的少年,失了佩剑,脸越来越白。一旁有年长的门生道:“苏涉,目下都没查清水里是什么东西,你为何擅自催剑入水?”
苏涉像是有些发慌,神色却还算镇定:“我见二公子和三公子也催剑入水……”
他没说完便明白过来,这句话有多么不知深浅。无论是蓝忘机的避尘剑,还是蓝渊的潋淤,都不是旁人能比的。蓝忘机和蓝渊可以不明敌物时召剑入水无事,其他人却不一定。更何况蓝渊还是千年难遇的仙才,苏涉又如何能同他做比较。他脸色苍白里透着些羞耻的红,仿佛受到了什么侮辱,瞅了蓝忘机和蓝渊一眼。两人却没看他,凝望水中,须臾,避尘再次出鞘。这次蓝渊倒是没再出剑,只静静的看着蓝忘机。
江澄也因刚才刚才苏涉自取其辱的行为转过身来,此刻正仅仅盯着蓝渊。
这次剑身并没有插入水中,而是剑间一挑,将一片蹿过的黑影从水底挑出。湿淋淋黑漆漆的一团“扑通”一声,摔在船板上。魏无羡踮脚一看,竟然是一件衣服。
魏无羡笑得险些一头栽进河里,道:“蓝湛,你好厉害!我第一次看到捉水鬼把水鬼衣服扯上来的。”
蓝忘机只是查看避尘的剑间有何异样,似乎已打定主意不与他交谈。江澄道:“你闭嘴吧,刚才水底游过的,确实没有水鬼,只有一件衣服。”说罢,又看向蓝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