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有温热的触感,上半身被人托着,好像被人抱在怀里。「爱阅读」鼻尖萦绕着清新淡雅的海洋香气,好似周身被温暖的海水包裹保护着。
是久违了的,陌生的安全感。
陆行谨双眼睁开一条缝隙,强烈的车灯刺得他眼睛有些痛。等视线里不再是白茫茫的一片,他半睁着眼睛,先看到的是远处墨黑的天际,闪着几颗黯淡的星子,树尖随着夜风晃动,孤独又寂寞。
微微抬眸,林澈的脸刻入眼底。在逆光里,她的面容沉冷又淡漠,身上有耀白的光,比皎洁的月光还要明亮耀眼。
陆行谨睫毛随着眨眼的动作而微微颤动,思绪仿佛陷入了一场梦境,那隐约虚幻的一缕缕光亮,他好想抓进手心里,藏进心里。
“看够了?”
林澈注意到对方微动的手,知道他已经恢复了意识,“看够了就起来。”
陆行谨被拉回现实,他垂眸避开林澈的目光,两手撑地,借力站起来,一阵难忍的眩晕恶心,两腿有些站不稳。
林澈扶着他,“上我车吧,我送你去医院。”
听到“医院”两个字,陆行谨条件反射地睁开林澈的手,“不用。”
声音低哑,却还是意外地好听,林澈见他脚步有些蹒跚,便偷偷在他身后伸手护着,“不去医院的话,就只能去派出所咯。”
陆行谨脚步顿了一下,继而转过身来正对着林澈。他比林澈高将近一个头,在逆光中,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能依稀看见他漆黑的眸底,好像散着狠厉的光,十分有压迫性。
“我说,不用。”
林澈嘴角向下压了压,两手一摊,“那好吧。”
她转身的动作毫不犹豫,十几步打开车门,把近光灯转化成远光灯。光束通往更漆黑的远处,陆行谨的身形不再那么清晰,靠近,远离。
陆行谨看着她的车扬长而去,嘴角勾起一个苦涩的弧度。
她和她的车一样,优雅干净,漂亮贵气,而自己……
满身的血污,乱的,脏的,不堪入目的……
他不配弄脏她的车,也不配让她身上干净的海洋味道,沾染上一分血腥的气息。
林澈开出去几十米,唤醒车载语音助手,下达拨号指令,“打给藤山镇派出所。”
几声等待接通的“嘟嘟”声后,电话被一个优美的女声接通,“这里是藤山镇派出所,请问您需要什么服务?”
“藤山镇龙华街道有一个受伤的男生,初步判断是脑震荡。他身上有多处血迹,不排除有作案嫌疑的可能性。”
“能描述一下他的长相特征吗?”
“他长的挺干净的。”林澈顿了顿,“眼角靠近眼尾的位置有一颗淡淡的痣。”
“很漂亮。”
林澈把最后这三个字咽下去,不再说话。
“好的,我们马上安排出警。感谢您对藤山镇治安工作的大力支持,祝您生活愉快。”
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就这么过去,林澈到镇上旅馆,已经是晚上九点多。暑气消退了大半,旁边树丛里不时有蝉鸣和蛐蛐的叫声,令人身心愉悦。
旅馆门口站了一排人,林澈到的时候,为首的一个男人跑着过来给她打开车门。她莫名觉得有些好笑,却也不忘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不用谢。”男人笑着说,“您到这小地方来,是我们的荣幸,有怠慢的地方,请您见谅。”
林澈没说话,她总觉得有点不对劲。明明周谢陈是个正经生意人,怎么拜托他帮这一件事,却被手下这些人硬生生整出了黑社会接头的味道?
“我们老板说了,您是他的救命恩人,再造父母,来了我们这,一定得好好招待。”
林澈在柜台前办理入住手续,男人一直在她耳边叨叨个不停。
办理业务的柜员是个中年妇女,镇上有名的草药贩子刘大华,一早就带着一帮人在这儿等着要接人,她早就对这位来宾翘首以盼。猜想是哪位商界或者政界的大人物,结果来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不免觉得有些失望。
耐着性子听刘大华说完,林澈才不急不缓地开口,“谢谢你们跑这一趟,这么大的排场,当真是给足了我这个小丫头面子。”
刘大华摆摆手,他原本以为,这位传说里的人物,年纪不大,一定会带着少年一辈的傲慢与不屑。
可如今见了面,她这性格,虽然与平易近人一点边都不沾,可礼貌谦恭,该有的礼节一样不落。虽然跟她身份地位悬殊,可刘大华没有分毫被压上一头的感觉。
刘大华脸上的笑褪去方才客套的虚情假意,有些憨厚,说话也多了几分诚意,“不必说这话,没有老板和您,我老刘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活呢。”
“还要最后麻烦您一件事。”林澈说,“明天一早我要先去藤山一中报道,这里有一份清单,想请您帮我置办好了,放在我梧桐里的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