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嘴巴都严。相信我,我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你走进那家餐馆,光凭身上的一把刀子就杀掉了所有人,还一副驾轻就熟的样子。而且自始至终,你脸上都挂着那种微笑。”
她摸了摸头上附近的触点,她的动作在我看来,让我有些尴尬,“不说别的,靠这东西,只要我愿意,就能清楚地记起来。
每次我看到了你的脸,尤其是现在做回忆播放,不需要刻意提取,就跟你现在一样,你一直在笑,建哥。”
她说的细节,让我无言以对。
“潜意识里,你这样的人,应该跟我是两个世界的人,我不认为我会爱上你这样的,”她自嘲地笑了笑,“其实我在说谎,刚才很多是违心的话,一部分的我愿意,非常愿意。但我早就学会不去信任那部分自我了。”
“或许这才是正确的决定。”
“是啊,可能吧。”她甩开面前的头发,换上更坚定的微笑,再次与我四目相对,“你去过大胡子的教堂,挖出了他们的芯片。为什么这么干?”
我回以微笑,站了起来,“小雅,你知道的,我很想告诉你一些我真实的想法,但是,知道的越多,反而对你越不好。”
“好吧,好吧。”
“很多事情人在江湖生不由己。”
“很有哲理的一句话。”
“那个,如果你还觉得欠我人情的话,我觉得不如这样,我一直努力把自己的情商变高一些,我现在出去确认下外面我刚才想的几个问题,我希望我回来之后,你就把我刚才的蠢话忘得一干二净把。如果你这样做的话,我会非常感激的。”
她把头看向那个交互显示器,声音放得很轻,“好。”
好?好啥好,寂寞的我把这几个字咽回肚里,走向房门。这下问题大了,祸从口出的我,显然没有这方面的解决办法。
白昼正在远去。
在我脚下,夜幕从海上席卷而来,朝阳市的灯火也渐次亮起。浑圆的血月挂在西方的地平线上,朝水面投下一条橘红色。正值上弦的菊月挂在头顶,投下铜色的月光。放眼海面,深沉的暮色中点缀着捕捞船的航行夜灯,码头的喧嚣声依稀传来。
我回头看向那栋式样古老的小屋,眼角余光扫到了那座高塔,它庞大而单薄,耸立在我右方昏暗的天空下,就像某种死去多年之物的骸骨。中间菊月的月光照进高塔上的孔洞,有时又以出人意料的角度折射出来。寒风随着夜色到来,塔身悬垂的缆索在风中懒洋洋地摇晃着。
新移民远离高塔,是因为它们在普通人的世界里缺乏价值。但我总觉得这并非全部的理由。我认识的一位考古学家曾对我说,在摄政府管理下的每颗星球,人类的聚落形态都会避免与消失的地球遗迹有任何相似之处。
她说这是一种本能,是我们传承自先祖的恐惧。挖掘工作停止的那一刻,因此兴起的考古聚集点也开始消亡。
只有别无选择的人才会留下。
我注视着高塔下的破碎月光和阴影,那种古老的恐惧也有些许渗进了我的心头。地球让如果有这样的建筑。加上这种血色月光,很容易联想到,在渐沉的黄昏中,诸多双翼宽阔、仿佛猛禽的侧影在夜空中缓缓转向,比地球上人类见过的所有飞禽更加庞大,也更加棱角分明,他们带着滴血的獠牙。
我恼火地把这番吸血鬼的想象抛到脑后。
还是想点正事,对吧?现在需要操心的事已经够多了。
小屋刚才关闭的门露出一条缝,灯光沿着缝隙洒落出来,让我突然意识到外边还是挺冷的。
“你要进来吃点东西吗?”她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