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服,却还有更多其他,令他捉摸不透的复杂情感。
陆柏舟还没回过神来,却又差点陷落其中。
心跳猛地打了个空拍。他抬手摸摸自己的面颊,指尖触到一片水泽。
“啊……”他开口,却听到自己的声音又涩又哑,“一摸到琴就收不住”。
此前他从没在一支独奏中,琢磨出这许多的百感交集。
此前的他属于辉煌宽敞的舞台,更没在演奏之后,留意过台下观众的目光。
没有聚光灯,没有伴奏,没有高不可攀的舞台,更没有与观众席之间的遥不可及。
他与对方隔着一段呼吸相及的距离,默然对视。
“Bravo!我居然见到了活的梅纽因第一名!”娃娃脸主唱在他背后突然欢呼,“陆学长,加入我们吗?”
陆柏舟被吓得一个激灵,忙转过头避开口罩大眼仔的目光。片刻松口气,这娃娃脸想必也关注过他从前的比赛吧。
但感到口罩大眼仔的目光仍锁在他身上,陆柏舟又有些局促。
“加入我们加入我们……!!”那张挺可爱的娃娃脸上满是期许。
不仅好说话,还出乎意料地格外热情。作为昔日炙手可热的梅纽因第一名,天才琴手却沦落街头,碍于面子,“虽然我不想加入但是你能不能借我点钱”这种话,陆柏舟也断然说不出口了。
“不了,年龄大了,玩不动这些。”他定定神,歉然一笑。
“哪有老!”娃娃脸说,“小哥哥很帅啊!”
……这话中听。不过你作为吉他主唱,老往乐队拉小提琴手是什么思路?陆柏舟打个响指,“我知道了,所以你们的入伙标准,是先看脸?”
娃娃脸有点尴尬地咳了一声,朝口罩大眼仔望过去。
陆柏舟的手停在半空,感到周围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
跟那把琴倾诉完情感的半小时里,陆柏舟一直处在晕头转向的恍惚中。在第六次拒绝了他们的热情邀请后,终于很心塞地目送着面包车开走了。
街面上灯光幽暗,只剩下他与口罩大眼仔四目相对。刻进骨子里的骄傲自尊,使他最终没能突兀地开口借钱。
“互相吹捧,共同进步?”陆柏舟把行李箱从地上捡起来,脚步有点虚浮。他耿耿于怀,瞪着口罩大眼仔威胁道,“现在假拉琴的都能当网红?”
口罩大眼仔没吱声,气氛一僵。但陆柏舟隔着口罩觉得,这人现在望着他的神色,和初见时的冷冰冰不太一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自己方才的忘情演奏感动了。
“陆、柏、舟?”对方突然开口叫他的名字,一字一顿,带着疑问。
眼前冒出几颗金花,不过敏感如陆柏舟,居然从这人念出的这无比熟悉的三个字里,捉摸出了惊喜、珍重、难以置信等数种情感?
晕大发了?
“嗯?”他揉揉眉心,含糊应道,“叫我?”
“你怎么……”口罩大眼仔望着他,一双眸子深不见底。
接下来的声音变得很遥远,眼前旋转的黑底金花终于蔓延开去,和昏暗的路灯连成闪烁一片。
陆柏舟身体一歪,“噗通”滑下去,还是以极其滑稽的倚着行李箱的姿势。
口罩大眼仔在他面前有点儿焦急地蹲下来。
陆柏舟感觉有两根手指探过他鼻尖,接着是颈动脉。指尖陌生微凉的触感贴上颈侧,陆柏舟半边身上掀起了鸡皮疙瘩,灵台在这一瞬间豁然清醒。
睁开眼睛,口罩大眼仔的另一只手堪堪停在他眼皮正前方。
被这双很深的眼眸子盯住,陆柏舟甚至生出了一种自己晕得快撒手人寰的错觉。
“不用心肺复苏”,陆柏舟瘫坐在地,虚弱道,“没啥,我就太困了。刚下飞机,四五天没睡过整觉。”
“你住哪,我送你”,口罩大眼仔立刻道。
“我手机坏了,银行卡冻了就剩一张存折,现在银行下班了……”陆柏舟走投无路,“所以这附近有什么酒店?”
“你没地方住?”口罩大眼仔眼中惊疑。
陆柏舟不得不承认,又试探道:“以及,……您能不能借我四千,不,三千块钱?明天上午就还!!”
开口借钱这件事,一度反复摩擦着他骄傲自尊的底线。若非走投无路,陆柏舟都不知道自己的脸皮已厚到如此地步了。
“我真不是骗子!”陆柏舟很诚实地辩白,“不然我下午那会儿就讹你钱了。”
口罩大眼仔蹲在面前盯了他一会,就在陆柏舟怀疑自己是不是真有什么毛病的时候,听到对方道:“行。”
说着背起琴盒,从兜里掏出电动车钥匙,“等我一下”。
陆柏舟心中百感交集。没被老头流放非洲之前,他曾是本市阔少圈里最炙手可热的人物之一——在“怎样做个合格且糟钱的纨绔”这方面。直到五年前他表示宁可去安哥拉搞水泥,也誓死不进他老头的集团,他原本好得能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