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七月,宝市正盛,正是百宝大荟萃的良辰吉日,商音心中惦记着上集市淘些宝贝捎给那只貔貅胡,也好不辜负了他不辞千里的白纸黑字嘱咐,所以眼下偶尔一次腹泻不适,她仍旧挺直腰板赶大街。??
“诗情,画意?你家小娘子呢?”商音一路寻到丹青楼来邀落雁一同赶往宝市,到时,只见诗情画意两个小丫环帮主子清扫画室。
她们擦了把汗嗤嗤笑答:“我们主子是有小女儿家心思的,这几天时常不许我们跟着,商音娘子且到别处去寻吧。”
说罢,带着深长的笑意别过脸去。
瞧她们俩一脸吃瓜模样,商音自然知道“别处去寻”是个啥意思,关键她正是从独孤默那儿寻过来的。
丹青楼也不在,难道落雁给独孤默送了药就不曾回来过?那方才独孤默却又说过她辞归了的。
商音一股脑疑惑着离了丹青楼,跨出门槛还没走多久,蒹葭便慌忙撞上来,气喘如牛:“……小娘子,杨娘子不知道为何被殿下一顶轿子请去了,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
“什么?”
“我亲眼看见的。”蒹葭自知语无伦次,歇了几口气将所见之事缕清楚,“我从董大夫的药堂离开时,看见殿下派人将杨娘子请了去,语气说‘请’,倒不说是一顶轿子‘抓’了人家去,杨小娘子原是不从的,而那侍卫又一口咬定为的是杨娘子往枇杷玉里投假参害您一事,她自认身正不怕影子斜,便服从上了花轿。”
商音大吃一惊:“落雁投假人参,害我?”
蒹葭也不可思议地点点头,看见商音理解过来了,也就证明自己把局势表述清楚了。
“疯了疯了,一定是那个冰雕怪疯了,哪怕他会害我,落雁都不可能害我!”商音来回踱步两下,蹬腿就往成都府的方向赶去,想要赶上那顶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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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太阳肆意地照射人间,像是要穿透地面般毒辣,载着落雁的那顶轿子四平八稳,穿越街头巷尾喧嚣处,却不沾染丝毫的烟火气氛,严峻冷漠下,竟似是通往地狱之眼地叫人忐忑。
大热的天,坐享阴凉处的落雁时不时地冒出冷汗,能够听到车轱辘沉甸甸地压过地面。
她何等聪明,心中几分知晓,太子请的这一遭,必然没那么表面。记得最后一次看见太子时,还是从他手中救下独孤默的那座雁南峰上。
“落雁恭请太子金安。”落雁恭敬恭敬,从进门前就抑制住内心的忐忑,以最从容的面貌行了一场稽首礼。
周边再无闲杂人等,李适背手而立,回头见她头俯伏至地,眉眼几乎与地面平行,若是发髻上簪有流苏步摇,乞得散落一地。这个礼,拜得倒是实诚。
“你明知我要寻你过错了,如此大礼,可知你是个心思细腻的人。”李适颇有君威,面对倾城倾国色的美人,言语不懈丁点的柔情,仍旧冷如起霜,不叫人起身。
落雁依旧恭敬,礼仪纹丝未动,只有心态又加平和了一些,“殿下公正,非吹毛求疵之人,自然不会无端寻人过错。”
这位小女子倒是乖觉,镇定自若,李适出乎意外地嘴角冷笑,扔出一支假味人参滚到她手旁:“这是你寻回来的东西,你端给商音的药里也是掺了这东西的。如今,你谋害未遂,就算你有十张嘴,本殿下怎么认定的,事实就是怎么样,就该是依法处置。”
一番奸恶之话从堂堂太子的嘴里说出来,明明为的不是假味人参的事,却要兜了如此一个圈子,落雁悄悄瞅了一眼,他竟然义正凛然,不曾有一点错处,使得她无言以对。
空气充斥着一丝危机,好似下一秒回会被人持针戳破。李适的眼神,正似一根针扎向她。
落雁头皮有点儿发麻起来,雁南峰的事,她作为见证人也饶是痛苦,利弊权衡一二,顺应李适的胁迫也不完全是坏事,淡然处之:“谋害未遂,民女知错,如今一具戴罪之身,全由太子处置。”
常言道:好汉不吃眼前亏。
在李适眼里看来,这句话放在落雁身上,同样适用。
“哒”轻悄悄地一声,燃烬的香灰承受不住重力终于从顶端上解体,落雁依旧保持拜礼姿势,一个眼珠子都没转过。
李适看在眼里,“哼,杨炎应是将你作为宫里人调教,竟然如此,你的礼仪当是标准的,便罚你庭外去跪。此刻起,过往种种,权当我们未曾相识,识于今日起。”
“落雁谨遵太子教诲。”
商音赶到时,大毒日头底下,落雁脑袋上正顶着一罐水坛子罚跪。不知道她跪了多时,坛子里的水做到了一滴未洒。
商音拿开那坛子,脾气顿时燥热起来,“落雁,是那个冰雕怪罚你的,你倒忍得住这无中生有得罪责。”
对方莞尔一笑,丝毫不觉无辜:“是我学医不精,眼拙带回一味不知名的草根,又不注意地混入了你的枇杷露中,害你难受一场。太子心疼你,我受罚是理所当然的。”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