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音手伸到一半,很想抚摸一下那张憔悴得不敢让人相信的面庞,却碍于男女礼教,只得半途伸回,抹去自己眼角即刻流下来的泪。「?愛阅读l○ve?ueDu.С〇М」
独孤默觉察到她的动作,斗笠下的那双眼,黯然神伤,忽然觉得手腕一紧,已被她握住被探了脉象,他试图挣扎开,她越是握得紧。
他的倔强,仿佛被融化在她指尖上的那一抹冰凉的泪温里。
知道他中毒的一刻,之前商音心中所有的猜想变成了现实。将泪水忍回去,她的鼻涕不自觉地流淌下来,抓着他臂膀的手渐渐滑落,双腿一软,几乎要跪在他面前,口中喃喃泣诉:
“紫茭苇的毒……时日无多……为什么啊!为什么啊……怎么这么傻,你一个将军,难道不该为大唐社稷天下苍生吗?我何德何能……我欠谁都可以,就是不能欠你的……”
薄如蝉翼的斗笠纱下,那张面庞悄然湿润,即将在她双膝落地的那一瞬,他猛然扶住她的胳膊,好久都不曾听过的声音,此时也渐渐沙哑:“没有了我,大唐社稷,自然会有人守护,但是……”
另外的语言,他久久不能言,只能存在心底直到烂也不敢忘:但是,没了我,一定不会再有人将你放在江山之上。
……
“但是,我想守护的,不仅仅如此。”
如此另一种表达,这其中的不敢言,是不想徒惹她伤心吧。独孤默想起那个将“当为天下先”五个字奉为人生宗旨的太子,不该全然去苛责。这一话,也没必要叫商音知道。
事已至此,多伤心无益。商音抚平哀痛,缓缓起身问:“你如今的情形,你可敢叫你姑母知道?”
他摇摇头:“她们都不知道。”
“唐庭与各国往来密切,且不说异域丸药如数珍宝,或是宫廷医师之中,有医术精湛者有力回天呢?”商音抱了一丝希望,想将眼下的困局禀告给独孤德妃。
而在独孤默眼里,不过是杯水车薪,多惹一个人忧愁罢了:“不会的,军营擅逃者,一律处死,何况我还是主帅,同样是死,我没必要自投罗网,如此还更安逸一些。”
商音瞬间恨铁不成钢:“你不是皇亲国戚吗?这种事情放在别的皇亲国戚身上,他们都不带惧怕的。破一时礼法,搏得一条命活着,难道这不值得吗?连董灵均这得了个假荣誉的医者都能将你的命拖延至今,难道这么大个朝廷,也想不出个什么对策吗?”
“可是我并不想!”独孤默蓦然地转过头去。
商音也别过脸去,怒气呼呼。
两个人即使没有吵架,但就像是吵了一架。
阿芒在旁边,失落地嗷了一声。
“你这副饿死鬼一般的模样……”就算他不心疼自己,作为朋友,商音心中也疼到极致,但表情上还是装作不冷不淡,不露出过分关心:“难道你还要蜗居在这里,过着无人问津的生……过着无人问津的那几天吗?”
“是的,起码,这是我选择的。”
商音点点头:“好,很好。你果然想让我愧疚。”
“……”他无言。
商音脚步挪了一下,侧身站在他面前,“我今日回去,不敢保证不会将看见你的情况告诉韦皋或者是太子,我也不敢保证,明天,我们会不会在别的地方见面。我知道你不会轻易离开这方圆百里,毕竟……”
话到此处,商音稍作停顿,毕竟知道他心中藏着一个人,他怎么可能会轻易离开。明明挺自信他的心意,但此刻,她竟然不太好意思地表明。
“毕竟,你没有几天的时间精力奔波到千里之外了。”
先前还比较柔的话语,话锋一变,明显突兀,不是原本的真心话。
商音转身而去,他并没有选择跟上来,出去的时候,董灵均正靠卧在洞口那里发呆。
看见商音是一个人出来,独孤默没有跟上来,他就微微狐疑:“怎么,他仍然还是选择这一隅之地,不打算露面?”
商音点了点头,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眼前草木的雨珠还晶莹地映衬在绿意之上,空山新雨后,山峰那一轮霓虹无光十色,耀眼无比。世间暴雨过去了,而他们人生之中的暴雨,才刚刚来到。
方才他们的对话,董灵均多多少少应是听见了些,试问商音真正的想法:“等会回去之后,你当真要将这里告诉太子殿下吗?”
商音摇摇头:“我尊重他的决定。”
“那你方才还说得信誓旦旦……”
商音淡淡一笑:“我猜测他不会走的,我不过是留了个测试罢了。若他真不想被寻到,我刚才所说,他定会转移踪迹。若我明天来时他还在,说明他心中还是牵挂着我们,对活下去有所期盼的。”
“呵呵。”董灵均冷笑一声,摊摊手,“他再有期盼,我可没办法。你要知道,他体内的毒是我千方百计稳住的,可没法担保随时不复发,你也看见了,才几天,他就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