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欢快日子约过了七日,七日后,忘忧来雅颂乐坊的日子逐渐减少。〖?爱阅读〗
胡乐师也不让商音干活,硬逼着她跟礼仪姑子学这学那,跪这里拜那里。
唉,可怜此生爷娘都没跪过的娃,菩萨也没拜过,膝盖就献给了不相关的人。
为了禁止商音再翻墙,胡乐师特地把围墙又砌了七尺高。
不过有吉贝在,再砌八丈高都是白费泥巴。
于是,胡乐师就把吉贝锁起来了,除开送饭时辰,其他时间吉贝都是不见天日。
不过,关得了里面的,挡不住外面的。教仪姑姑上恭房回来,商音就被独孤默携跑了。
独孤宅内,快要枯残的芙蕖池里咕咚咕咚响,远远瞧着像是一众小蛙在排队跳水。原是商音捧一把小石子,坐在石头上无聊地打水漂。
可是总不超过两漂。
“曲丫头,为报答我救你出苦海,你唱首歌给我听。”
他们占得了彼此的便宜,一个叫他“小人”,他就叫她“丫头”。
商音瞟了独孤小人一眼,往池里扔两颗石子,咕咚两声代表“不唱”,扔完石子拍拍掌上灰尘,拐过独孤宅的偏院轻车熟路进入平康坊。
商音想给忘忧一个惊喜,来到绣阁前二话不说先敲门,手才扣第二下就扑了个空。
开门速度比风快,如鬼魅无形,商音反被吓一跳:“哇,无忧,敢情你站在门口啊?”
“喔,商音,是你。”
忘忧明显一脸失望,闷闷坐回妆镜前。
“不然你以为谁呢?”商音捧脸眯眯笑,胡诌唱了两句,“俏娘子妆罢笑吟吟呀,在唤谁家的俊郎呀……”
忘忧被逗得羞愧了,拍她一记:“胡闹。”
商音眼光一闪,伶俐地捕捉到一把漂亮的五弦琵琶,抱来看时,逆天的工艺让人半天合不拢嘴。
琶身用螺钿装饰,正面镶着骑骆驼的异域胡人,螺钿中细描金线,红碧粉彩,衬得胡人像是披着金银色的流沙从大漠里走出来般;再翻看背面更为惊艳,镶满了无数片螺钿玳瑁的夜光贝壳,每个贝壳又雕有精细花纹,微染淡金,有一种过分的绚烂堂皇。
真怕是琵琶仙子遗落在人间的独门乐器,商音倒也认识它,可满是荣幸的欢呼雀跃:“哇噻,这是螺钿紫檀琵琶吗?我听说前几年倭国遣使大唐,玄宗皇帝为促两国文化交流,特地送了一把出去呢。”
“不错,正是螺钿紫檀琵琶。”忘忧也满脸荣幸。
雅颂乐坊所有的琵琶加起来也抵不上这一把,商音可忙活了,抱着琵琶满屋子逛,一会儿对着窗口亮光眯眼观摩螺钿,拨弦试过音色后又贴耳拍拍琶板;一会儿歪头独眼瞅音孔,甚至抱着琵琶钻到床榻下,她在检验贝壳是不是真的会夜光。
中间还问来问去地反复嘀咕:
“传说中的琵琶之首不赖呀……”
“雅颂乐坊若有这宝物镇坊,人人得要学琵琶。”
“啧啧,如果胡师傅看见了,拿我来换这把琵琶他绝对二话不说。”
……
嘀咕半天了她才意识到关键:“忘忧,这可是御物,你怎么会有!”
举骨梳蓖头的动作停罢在空气里,忘忧换了一个认真的神情回答:“是欢伯拿来给我消遣几日。”
“哪个欢伯?那个李欢伯?”
忘忧点头,脸腮绽出两团娇花。
商音撇嘴:“就是上次在这里追抓我的那个李欢伯?这几天你不来乐坊也是把时间用在他身上?”
忘忧嘴角上扬,默认。
“啧啧,简直醉翁之意不在酒,明朝有意抱琴来呀!”商音不屑地咂嘴,噼里啪啦讲一堆,“呀,你知道这种男人的嘴巴能讲出一朵花吗?完了,你的心被他拐了!首先他就没跟你说真名,他是当今的郑王,皇子呀,人家王妃及无数姬妾,对待漂亮女人免不了逢场作戏。不信你去问独孤默,皇家的事情他最知道了……”
“商音,”忘忧打断了商音的絮絮叨叨,语态很是郑重,“我作为勾栏女子能得知心人仰慕已是千金难买,我不管他是什么身份,能快活几日是几日,你无需为我平怨。有妻室算什么,难道平康坊就禁止已婚男人吗?商音,我们虽同为贱籍,可我生来就是平康坊的妓奴,是囚笼里的贱鸟,而你在碧空里飞翔,将来若是遇上贵人,自然可以放良寻个好去处,说不定还有福气遇上个如意郎君。”
忘忧一边说一边摁着商音坐下,对镜子里的美人转移话题:“不说我了,说你吧,你的如意郎君是哪种类型呢?”
什么样才算如意郎君?
商音想都没想过这个词。
当朝的良贱制度非常严谨,贵族平民即是良人,奴婢乐户之类便是贱人,两个阶层之间绝对不准通婚。贱女若想嫁得良人,要请官府执行一道放良手续,将贱籍剔除,这样也只能做比婢女高一级的侍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