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明毓是生生憋醒的。
静悄悄地,床榻上只有她一个人,身体一动便有些许不适,但她还是得爬起来。
金儿、银儿在外头听到动静儿,便进到外间,小声请示:“少夫人,婢子们进来了?”
尹明毓回应了一声,从浴室出来,便瞧见两人正在摆碗碟,霎时笑了,“果然没白疼你们。”
银儿笑呵呵地邀功:“您昨日几乎一整日未食,婢子们便早早摸到膳房了。”
“膳房如何?”
银儿欢喜地说:“说是您有何想吃的,提前吩咐膳房便可,谢家主人少,吃食不必餐餐定份例呢。”
尹明毓笑了,这谢家的第二个好处,更合她心意,当即便点了晚膳的食谱。
银儿脆声应下。
尹明毓由两人伺候着洗漱完,坐下后吃了两口小馄饨,忽然想起谢钦,“谢……郎君在何处?”
“好似去了前院。”金儿答道,“昨日婢子找夕岚闲聊,说起郎君在前院有单独的院子,公务繁忙时皆住在前院。”
夕岚便是尹明馥的陪嫁婢女之一,相貌不甚出众,可极得大娘子信任,是她身边的一等婢女。
她们初至,若要熟悉谢家,夕岚便是一个好人选。
都是自小便在尹家的,无论是否真心,聪明人便该知道不能与尹明毓对着,总会透露些她们想要知道的。
“郎君何时起的?”
金儿道:“郎君寅时便起了,婢子瞧这院儿里的婢女们早早便准备好,想是郎君寻常便早起。”
寅时,天儿也就刚亮……
成婚头一日亦是不懈怠,真是自律。
银儿在一旁道:“昨日您洞房,她们还要在外间候着,是金儿拦了,这才没扰了您。”
尹明毓专注地吃,随意地点点头。
当初大娘子在闺中便是极其娇养,万事都有婢女伺候,谢家这样的家世,只会更甚。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确实极爽,但她不喜欢私密空间有太多外人,尤其是夜里行私密事之时。
“随便打听一二便可,别教人觉着咱们想插手院子里的事儿。”尹明毓吃了五分饱,便放下筷子,懒意道,“能干的人多才好,咱们只管享受果实。”
银儿答应的更欢快。
仆随主人,尹明毓轻笑,让她叫人进来为她梳妆。
婢女正给尹明毓挽发髻时,谢钦回来,气氛霎时冷凝。
他的矜贵清冷像是已经刻在骨子里,无关的人皆冷冷淡淡,多一个眼神都难,金儿银儿在尹明毓面前说笑自如,在他面前,呼吸都要放轻些。
尹明毓在铜镜中与他四目相对,片刻后,起身温顺地问好:“郎君。”
昨日两人还交颈缠绵,今日穿上衣衫,便又疏离起来。
不过她身份转变后,到底不同于旁人。
谢钦视线在她脸上扫过,颔首,提醒道:“卯时中需得到正院。”
“好。”
谢钦说完,便走到外间等候,拿起昨日看的书继续翻阅,神情泰然。
内室里的婢女们看不见他,依旧紧绷,说句话都降了两个音调,生怕扰了男主人。
尹明毓无语,“没出息。”
银儿觑了一眼内门,干笑着小声道:“郎君瞧着高不可攀,婢子们自然不敢冒犯。”
高不可攀吗?
尹明毓瞥了一眼外间的方向,她倒是攀上了……
婢女们手脚越发麻利,提前一刻多,完成梳妆。
尹明毓起身,斯文地缓步走出内门。
与此同时,谢钦放下书,等她到身边,方抬步一同出门。
尹明毓随在他身后半步,不疾不徐地走着,才有功夫稍稍打量这座院子。
当年嫡姐成婚,她们来过一次谢家,也是东院,几年过去,又换新人,外景内室皆已重修过,再不似那年之景。
尹明毓看向侧前的谢钦,若有所思。
“有事?”
尹明毓收回视线,垂眸,文雅地答道:“并无。”
而后,再次无言。
谢钦目不斜视,眼前闪过昨夜她的睡姿,人生头一遭,沉默是因为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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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族晨昏定省十分严格,此乃孝道。
谢家主孝顺,谢老夫人带着谢策住在正院,他和谢夫人则是住在西院。
尹明毓和谢钦行至正院时,还未到卯时中,但堂屋中已经有不少人,一见他们二人踏入,纷纷看过来,审视打量。
尹明毓颔首低眉地跟在谢钦身后,金儿银儿亦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恭敬地端着托盘,走在谢家诸人的视线下。
谢钦带着尹明毓,走至谢老夫人以及谢家主、谢夫人面前,先请了一声安。
尹明毓亦是福身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