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自己可以解决好的。”
周挽吸了下鼻子,眉间忍不住蹙起,像是陷进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她垂了垂眼睫,“反正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陆西骁倏地一顿。
大脑中的某根神经像是被针用力扎了下,泛起刺痛,心脏收紧。
“还有谁?”他哑声。
“很早之前的事了,不在这里。”周挽摇了下头,“是刚离开平川不久的时候。”
“他怎么对你了?”
陆西骁觉得自己简直有自虐倾向,每问出一个问题他心脏就收紧一分。
……
周挽刚刚离开平川市时,买了张车票,到了附近的一个小县城,基础设施比平川市差得多,但好在物价低。
可她不舍得每个月花好几百的钱去租房子。
于是她找了一份家教的工作,包吃住,教一个刚读初一的小姑娘。
小女孩很听话,只是悟性差些,掌握知识比较慢,对周挽而言这不是一份困难的工作。
小女孩也很喜欢她,周挽讲课耐心又认真,一个月后的考试就看到了很明显的提升,女主人开心极了,还给周挽多包了一个月的钱作奖励。
周挽将这些钱和从前卡里剩下的钱一并打给了陆西骁。
这是她离开平川市后,第一次联系陆西骁。
周挽原本想,再做三个月的家教,她就用那笔钱去找学校继续读书。
可事情总是不能发展得那么顺畅。
周挽这辈子总是能遇到各种各样坏运气的事。
少女每天穿着最简单的衣服,那时是夏天,短袖加牛仔裤,素素净净的,可就是这样,越显得清纯干净。
她身上有股破碎感,又有股生生不息的韧劲,她自己不知道,这种矛盾感有多吸引人。
某次女主人加班不在家,周挽给小女孩上完课便回安排给她的那间卧室睡觉。
不大,六平米,原本是用来做储物间的。
她刚洗完澡,男人忽然敲门进来。
周挽头发还湿着,身上是睡裙,没有穿内衣,底下露着白皙纤细的腿。
她觉得别扭,立马拿了件衬衫套上,扯到胸前挡住,问:“叔叔,您找我有事吗?”
男人笑了笑,在她床边坐下:“挽挽,你先坐。”
周挽挨着床角坐下,浑身拘谨。
“小橙最近成绩提升了不少,我是来谢你的。”男人脸上带着温和的笑,“你以前成绩应该也很不错吧,为什么不上学了?”
“等再攒些钱我就会回去读书了。”周挽说,“到时候我可能没法全天来教小橙,不过你们不介意的话放学后我就会过来,我一定会好好教她的。”
“读书这种事哪能拖,你应该也快高三了吧。”
男人忽然将手放到周挽腿上,周挽吓了跳,猛地站起身,后退几步。
“叔叔也是不忍心看你一个小姑娘这样讨生活。”男人依旧是那副淡定从容的模样,“这样,你坐过来,叔叔以后会给你付学费,资助你读书,你也不用那么辛苦了。”
……
那是周挽第一次直面一个人如此滔天的恶意。
她拼了命的自保,咬伤了男人,又拿厚重的课本砸伤了他,锋利的纸张在他脸上划下一道伤痕。
女主人回来后,男人说自己不过是说了她几句,她就突然发怒拿东西砸她,喜怒无常,性格乖张,这样的人怎么能教小橙。
小女孩这些天越来越依赖她,听爸爸这么说还不敢相信,拉着周挽的手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当时的她才17岁。
17岁的周挽,无法在明亮的白炽灯下说出自己刚才遭受的一切。
觉得委屈、耻辱、羞愤、不堪。
女主人说,让她再住一晚,明早结清了钱就走。
周挽独自待在狭小的卧室,那扇小窗仿佛将这间房变成牢笼,清冷的月光洒入,却怎么都落不到她身上。
她坠落深渊,走向地狱。
忽然,她手机响起,是陆西骁打来的。
也是在这时,周挽流下了今晚第一滴泪。
她不敢接。
她怕一听到陆西骁的声音,她就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她挂断了一次又一次。
陆西骁打来了一次又一次。
最后,周挽用力擦掉眼泪,忍住哭腔,接起了电话。
在长久的沉默后,她的少年说话了——
“周挽,只要你说一句爱我,我就都原谅你。”他嗓音低哑,带着浓浓的鼻音,像是感冒了,带着难言的痛苦。
在这嗓音带来的痛苦中,周挽回想起那滩血,和鲜血淋漓的少年。
她配不上陆西骁的。
从前是,现在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