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挽没有立马回复,而是先给陆西骁改了个备注。
两人天差地别,在学校里大概从来没有人会把他们俩联系在一起。
这样寂静的夜里,陆西骁给她发信息,手机顶上有消息框弹出来,显示“陆西骁”给她发来信息。
“陆西骁”这三个字就像是有某种禁忌,将静谧的周遭都划来开一条口子,腥风猎猎。
让这个夜晚都浸透满他身上独有的味道。
他就是有这样的本事,举手投足间就在人心间留下深刻的痕迹。
周挽先是将备注改成一个单字——“陆”。
但是看了会儿觉得依旧不够,改成了数字“6”。
她看着聊天框上的“6”,终于如释重负般舒出一口气,回复:[你受伤了?]
他发来语音,只有一秒。
周挽将音量调到最低,又蒙上被子,担心被任何人听到。
“昂。”
少年沉哑的声音传出来,他喝了酒,懒劲儿更浓,就这一个字都能说得印上他独有的烙印。
周挽刚才听到他打电话的声音,知道他是去打架的。
顿了顿,她坐起来,打字:
你附近有药店吗,可以让药店的医生帮你……
没打完,周挽心想陆西骁那个性格应该不会开口麻烦别人来处理伤口。
她将那一行字删除,重新输入:
你去药店买消毒酒精、棉签和大号的创口贴,跟今天我……
依旧没打完,陆西骁直接打了语音电话过来。
这回周挽彻底愣住。
完全没有想到陆西骁会给她打电话。
手机掉在床上,嗡嗡嗡地拼命震动,她手足无措,不知道要不要接,接了又要说些什么。
直到门外响起奶奶的咳嗽声,担心吵醒奶奶,周挽慌乱地划开接通键。
她还喘着气儿,将手机放到耳边,平复呼吸。
陆西骁没说话,能听到他那头传来的呼啸风声,以此证明这电话确实已经接通了。
周挽用力攥紧手机,匀着气,轻声:“陆西骁。”
他便笑了,笑声磁沉沙哑。
周挽不明白:“你笑什么?”
“睡了?”
陆西骁笑得是她嗓音里的惺忪睡意。
扰了人的觉,非但不觉得抱歉,还幸灾乐祸。
周挽抿了下唇。
她有时觉得陆西骁就是个幼稚爱捉弄的男生,有时又觉得他有种超脱这个年纪男生的成熟和冷然。
“现在醒了。”周挽温温吞吞道,“你包扎了吗?”
“没。”
周挽听到他点烟的声音,而后他接着说,“我不会。”
跟下午时一样。
我不会。
难不成是让她现在过去给他包扎吗?
周挽没说话。
“有点疼。”他嗓音带淡淡的笑意,轻描淡写地在她心头又加了个砝码,“不包扎的话,明天会发炎么?”
“……”
若是换了别的爱慕他的女生,听到这一句早马不停蹄地深夜赶去。
但周挽早已在爸爸和奶奶身上看惯了各种病痛,并不会对这些大惊小怪。
她回忆刚才他发来照片上的伤口,轻声回:“应该不会,你别去碰它别沾水就可以了。”
陆西骁坐在川流不息街头的台阶上,风吹过他的头发和衣服,勾勒出凌厉锋利的身形,指间的猩红忽明忽暗,他在一片青白烟雾中笑出了声。
像是听到了极为有趣的反应,笑得胸腔颤动。
“周挽。”
他笑着说。
“你够狠心的啊。”
*
随着物理竞赛的日子一天天接近,周挽连午自习的时间也没了,被占用了去实验室上竞赛课。
卷子一张张考,周挽没能再超过姜彦,回回都是第二名,好在和姜彦的差距不大,一直保持在五分之内。
讲完去年竞赛卷的压轴题,黑板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解题步骤。
周挽抄完笔记,手撑着脑袋看向窗外,放空大脑来休息。
“周挽。”姜彦站在她旁边,“要喝水吗,我一起去倒。”
周挽跟他道谢:“我自己去吧。”
“没事,坐着吧。”姜彦拿过她桌上的水杯。
竞赛班上大家都是在全年级几百号人里头名列前茅的,五分钟的下课时间也井然有序,没人大声喧哗,还没窗外在篮球场打球的男生声音响。
周挽注意到,陆西骁,也在其中。
他身形挺拔,人高腿长,劲瘦,流畅的运球过人,投篮,赢得众人欢呼。
周挽已经好几天没见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