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她身上渐渐出现了些她消费不起的奢侈品,项链钻戒。
周挽当时发现了,但只觉得好看,并没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
直到周军生病去世,郭湘菱不出一月搬走。
周挽才明白过来其中端倪。
而当时,她不过十岁。
周挽将鲜花放在墓前。
墓碑上照片中的男人笑容温和,看上去谦谦有礼,眉眼间是素淡的笑意。
比起郭湘菱,周挽长得更像周军。
“爸爸。”她跪坐在墓碑前,将新买的糕点放在小盘子上,“奶奶最近不太舒服,所以今年没能来看你。”
“她……也没来。”
“她”指的是郭湘菱。
周军是爱郭湘菱的。
他从没谈过恋爱,和郭湘菱相亲结识,算是初恋,婚后爱护疼惜他。
他会在结婚纪念日买花给她,会在她生日时为她写一封情书,会大晚上跑半座城为她买想吃的水果。
“这么多年了,你还会想她吗?”周挽看着相片,轻声问。
“可我不能原谅她背叛你。”周挽说,“我可以理解她为了更好的生活丢掉我这个拖油瓶,可我不能原谅她背叛你,也不能原谅她对奶奶见死不救。”
“爸爸,我要做一件错事。”
周挽垂下眼睫,“你会原谅我吗?”
*
从公墓离开后,周挽去医院拿奶奶的药。
下公交车时,郭湘菱打来电话。
“喂?”周挽接起。
“挽挽,不好意思啊,妈妈现在才看到你的消息。”郭湘菱语气抱歉。
她总是这样,做尽了恶人的事,却又要营造一副好人的假象。
可有时候周挽觉得,自己其实挺像郭湘菱的。
斑马线绿灯跳转,她不紧不慢过马路,淡声:“没事。”
“最近妈妈太忙了,实在没空陪你一起去,这样吧,一会儿我转你些钱,你多买些祭品给你爸送去。”
周挽忽然觉得很恶心很厌恶,但她依旧没表露出来,也没告诉她自己已经去过。
“好。”
挂了电话,郭湘菱很快就给她转了钱过来。
一百块钱。
周挽走进医院去找陈医生,拿好奶奶的药。
“对了挽挽。”陈医生说,“过两天记得让你奶奶来一趟医院,又要做透析了。”
“好。”周挽应声,“谢谢陈医生。”
走出办公室,周挽坐电梯下楼。
也是在这时,她忽然听到身后的声音。
混不吝的,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更多的却是冷意:“所以呢。”
她回头,看到陆西骁。
他就站在不远处,对面是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严肃深沉,不怒自威,而他后面站着的,则是郭湘菱。
男人勃然大怒:“陆西骁!你什么态度!”
郭湘菱挽住男人胳膊,温声道:“好了老陆,孩子还小,你跟他置什么气。”
“还小?”这话反倒让男人更冒火,“我好吃好喝供着他十几年,要什么有什么,他倒好!处处给我丢脸,早知道你这幅混蛋样儿,当初我就不该跟你妈……”
没等他说完,陆西骁骤然发怒。
他一把拽住男人的衣领,“砰”一声将他推在墙上。
周挽见惯他谈笑风生、潇洒恣意的样子,却是第一次见他这样生气,额头青筋暴起,胸腔剧烈起伏。
“陆终岳,你最好别再给我说一个字。”陆西骁一字一字,从喉咙里逼出来,“你没资格提我妈。”
说完,他转身就走,步伐生风。
他没看到周挽,和她擦肩而过。
而郭湘菱却顺着视线看到了周挽。
那一刻,她眼中有慌乱闪过——她不想周挽现在过去。
周挽如了她的意,转身跑下了楼。
医院里很多人,人潮拥挤,喧哗吵闹,周挽追不上陆西骁,一直追到医院外。
“陆西骁!”她喊。
他没听到,继续大步往外走,脸沉得吓人。
周挽跑得气喘吁吁,伸长手臂去拉他的袖子,却被他向前的力带到,向前踉跄跌了一步,好不容易才站稳。
陆西骁回头,低眼。
少女两根手指紧紧攥着他衣服,手很小,因为用力指节泛白。
她跑得脸颊都红了,喘着气,马尾松散下来,几缕碎发被风吹乱。
“陆西骁。”她喘着气又唤了遍他名字。
陆西骁看着她,没说话。
周挽仰头看向他,身后是陷落的夕阳,清澈的眼一眼看到底。
“你想吃面吗?”